往集市里头走不多远，赵家班的戏园子又披红挂绿，张灯结彩，班主也赶着这时候人多，愿意往这戏园子里撒钱的主顾也多了，必须抓住商机，多备几台戏。看着掌柜的捻着胡须琢磨，流西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赵家班是个小戏班子，里面的人不多，角更不多，流西盘算了一番，能把一台戏从头到尾顶下来的，也就剩他跟晋东了。论资历，流西不如晋东，晋东从小就在赵家班，用师傅的话来说，晋东不记得自己爹娘，也记得师傅和赵家班的铁锅。但是论起人脉来，晋东就不行了，他从进入赵家班，跟外界就不再有联系，而流西的爹是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逢年过节的，爹都让府里备下礼物送到班里，除了给师傅厚厚一份，剩下一些小物件小吃食，就给了师兄弟们，他晋东也没少吃。

看你凭什么跟我争，流西瞪了晋东一眼，就往师傅房里走去。

流西从晋东身边走过的时候，晋东正面对花墙，背台词呢。用功有用吗？有用的话，师傅就不会找我了。

流西走到师傅房门前，隐约听到房间里有人在说话，是师娘。流西往房间里看，师娘头上的鎏金簪子反射挺大一束光过来，这是爹仲秋那天送来的，他认得。

“是流西吗，进来说话。”从房里传来师娘的声音。

流西整整衣衫，大步流星走进去，看到师娘，他脸上就堆满笑。“师娘哎，您今天这身可真好看，贵气得很，就是那鎏金簪子小了些，赶明儿等让我爹弄个大的气派的来。”

师娘听了这话，尴尬笑笑，说，你们爷俩聊，我去后厨看看今晚的饭菜备好了没有？”师娘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流西看看师傅，师傅吧嗒吧嗒在抽烟，流西心里就开始琢磨，这咋回事，难道……

从师傅房里出来，流西的愤怒到了极点，他晋东凭什么能拿主角，敢情那些东西都白送了。师傅说的倒好，说什么大人物点将，指名要晋东来唱。说就这一次，后面几场戏都让流西唱。流西还是生气。

路过花墙的时候，晋东还在那唱，那调调，惹得流西烦。

晚餐弄得挺丰盛，几个小师弟都跑来跑去，炫耀他们从师傅那里拿来的赏，说是大人物给的。席间晋东来给流西敬酒，流西看都没看他，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

舞台上，流西着大红的戏服，从他十二岁爱上了这身戏服开始，他就发誓要唱好每一场戏。

戏台下，师傅脸色铁青，大人物终究没有来，晋东病了，病得都支不起锅来，人只能躺着。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病了，后来有个小师弟说，夜里流西找过晋东，流西从晋东房里出来的时候，哼的曲子，就是第二天要在台上表演的。

后来有人讲，说晋东在罗庄有个失散的妹妹，前些日子被村里的地主看上了，后来，是流西的爹帮忙摆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