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里废品堆积如山，更多的还是上学时代的书，毕业以后怀念青葱岁月，于是这些书本就一一被当做记忆留存了下来。一直准备收拾，一直忙着，好容易这周有时间，盯着这些堆放在墙角的书籍，还真的是一筹莫展，一时想不起来周边哪里有废品回收站。这庞大的工程我还真的招架不住，也不知道忙完够不够换一顿午餐钱？

“破纸板、旧家具、电冰箱、洗衣机……”楼下一阵吆喝声越来越近，心头为之一悦，顾不得换掉拖鞋就忙不迭地飞奔下楼。

刚到楼下就看到一辆三轮车，车子里堆满了各种废品，蹬车的是一位老人，六七十岁的模样，额上的皱纹清晰可见，仿佛是岁月在脸上刻下的沧桑印记。一件老式的中山装，一双裂痕斑斑沾满了泥土的旧皮鞋，后面还有一位老婆子在推着车，车把上绑着一个脏兮兮的大喇叭，刚才在楼上听到的吆喝声就是从这里喊出来的。我朝老人摆了摆手，老人拧动着车把转了一个方向朝我这栋楼缓缓过来了。

“旧书籍多少钱一斤？”我询问着价格。

“九毛”老人一边拿秤杆子一边回应着。

“你这价钱是不是有点低，前几天我们隔壁邻居也是书籍之类的，可是卖了一元多。”感觉这个小老头开价太低了。

“她应该是卖给废品公司的，我收了送过去也就一斤赚个二毛。”老人一边扶刚才推车的老妇人坐下一边回答着我。

“一元能不能收，我们家好多废品呢？”试图讲一讲价格。

“收，我帮你带走吧！”老人同意了以后就准备跟着我上楼，并且一边用手势同时嘱咐老妇人，他要上楼，老妇人看了看，点头同意。

随后老人跟着我上了楼，好奇心驱使着，一边走一边询问刚才的老妇是怎么回事。老人一边走一边说：“儿子没了以后她就这样了。”心里一怔，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自己无意间触动了老人心里的伤痛。到了楼上给老人倒了一杯水，但是他没喝，就开始整理地上的一堆废品，一边自言自语和我说着话。不知道是老人好久没有人聊天，还是面对陌生人毫无设防了。老人有一个儿子，小时候乖巧懂事，长大以后结婚生子，和媳妇办了一个废品收购站，事业也有了起步，后来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迷上了赌  博，一开始是小赌，后来就白天黑夜都赌，最终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务留下妻子儿子，自己一走了之。究竟欠下了多少债务能让他人间蒸发是真的不知道，债主一波接着一波上门闹腾，不打人不骂人就是干坐着，后来媳妇单方面起诉了离婚。

儿子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反正就是躲在外面不回来了，老妇人在孙子被带走以后得了失语症。也或者不是失语症，就是不想说话了吧！老人带着妻子开始到处收废品，期待活着能遇见儿子一面。得悉一切以后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老人，老人用绳子扎好了所有的废品，装入蛇皮袋里，一一称重，最后我还是以每斤九毛的价格成交了。老人再三道谢以后把书籍投放到三轮车上，老妇人起身在后面推着车子离开，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这些废品对他们来说不一定是唯一的生计，却是寻找儿子的信念，我打开相机，默默地记录下这一幕。

“破纸板、旧家具、电冰箱、洗衣机……”这悠长的吆喝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淡，世界上无法言说的遗憾，藏在眼泪里，落在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