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妈妈，爸爸明天就会回来吗？”

肖恩在睡前问妈妈。妈妈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会的，我的宝贝，爸爸一定会回来。”

“爸爸会给我的星舰带来驱动电板吗？”

“会的，宝贝”安娜疼爱地摩挲着肖恩的小脸蛋。

“明天，我要去下城区等爸爸回来，爸爸说只要有太阳光的地方，就会有我们的舰队。”

“嗯，宝贝，”安娜再次吻了他的额头，把肖恩揽得更紧一些，在黑暗中裹紧了毯子。

肖恩的小身子贴在妈妈的怀里，呼吸变得深长，渐渐睡着。

安娜看向窗外黯红的夜色，轻声叹息。

战争开始以后，能源更加稀缺，供暖和照明都受到管制。

下城区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再无法居住，在外祖父的帮助下，肖恩和妈妈一起迁进了保安区。保安区成了火星移民最后的避难所，再往保安区之后，就是巨大的矿墟，那里是罪犯，流浪者和无家可归的病残老弱最后的去处，肖恩亲眼看见自己的玩伴被阻挡在保安区高大冰冷的铁门之外。

在战争开始之前，下城区是火星的星际码头，穿过林立的高楼，沿着列队的街灯往前走，到达阳光普照的巨大广场，就是各类星际舰队的起泊之地，爸爸和舅舅就是从那个地方出发，驾驶着火星补给舰，去保卫那个蓝色星球。

那个蓝色星球，就是爸爸和妈妈，还有外祖父和舅舅他们的家园，在那里，雄鹰在皑皑白雪的高山顶翱翔，长颈鹿和小狮子在无垠的大草原上奔跑，成群的游鱼在清澈的河水中游动，阳光比火星上更加温暖，夜晚还能看见皎洁的月亮。

这一切，肖恩很小的时候，就在显示屏上和妈妈给他念的绘画本中看见过。作为第一批在火星上出生的孩子，肖恩从小就对地球充满了好奇，对于火星上赤色的天空，稀薄的空气，铁锈一样的地表，和少得可怜的植被，还有虽然明亮，但却有些冰凉的阳光。地球上的一切，宛如梦幻世界一般令他无限神往。

他经常缠着爸爸问：“爸爸，可以带我去地球吗？去地球是我的梦想喔！”

“那就来吧来吧，好小子。”爸爸抓住他的腰，把他举过头顶，他张开双臂，来一次空中飞翔。父子俩在门前的空地上笑闹着，安娜站在窗子里面，透过玻璃看着父子俩，唇角微微勾起，满脸的温柔。

那个时候，飞回地球的梦想其实并不遥远，身为工程学家的爸爸布莱恩，早几年前也曾驾驶过补给舰，他们是第一批火星拓荒者，每隔几年会驾驶补给舰往返地球，对火星的改造才刚刚开始，需要大量来自地球的科技和资源。

有一天能够飞往地球的美好梦想，差不多成了六岁的肖恩生活的全部。

他到处收集能找到的材料，建造自己的舰队，还不忘记给从未见过的小狮子做颈环，给长颈鹿做马鞍，他把自己的宝贝藏在妈妈给他的一个箱子里，只给最要好的小伙伴们展示。

有空的时候，他就和小伙伴们跑到矿区去寻宝，各种废旧的材料和航天垃圾，都被他视若珍宝往家里带，安娜常常叮嘱他不要跑太远，虽然随时可以从电子屏上看见他的位置，可是卫生署的工作也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在少有的空闲里，安娜才会看一下显示屏上肖恩在哪儿，偶尔她也会在视窗里和他说几句话，可他一副让人不要打扰他的小大人的摸样，让安娜又安心又想笑。

直到某一天，也或许是在遥远地球上的某一夜，战争就像噩梦，突然就开始了。

地球，全人类的家园，肖恩的梦想之都，地球联邦的大本营，突然遭受了第一波光子武qi的攻击，那些皑皑雪山和苍翠草原，在瞬息之间就成为了人们的记忆和电子屏中的残存影像。

而在遥远的火星基地，所有的电子屏幕突然闪烁中断，屏幕上白花花一片，随即黑屏，所有的照明也伴随着屏闪熄灭，整个世界忽然间坠入黑暗之中，之后火星警备队的警铃尖锐而急促地响起，整个火星基地进入战时紧急管制。

黑沉沉的屏幕上再也没有肖恩的位置信息，安娜的心伴随着黑下去的屏幕往下沉。

她疯一般的冲出卫生署，驾起摩托艇向着肖恩所在的方向飞驰而去，全然不注意，高频通讯器里关于地球遭到系外文明入侵的战争播报，只隐约听见火星基地分区管制，人员分流的通知。

人们惶恐而慌乱地蜂拥向各自的家，警备队在矿区，保安区，下城区的各通道之间，在人流密集的广场上快速高效地设立起关卡，人墙和围栏像是坚固的水坝，阻断了汹涌的人流。安娜来不及更换的卫生署制服成了最好的通行证，警备队以为是突发急救，没有过多询问，一路放行。

肖恩最后消失的位置，是在矿区与保安区的交界处，刚好离布莱恩工作的矿区工程署不远，安娜一边赶路一边祈祷，祈求布莱恩能够提前找到肖恩。

在保安区和矿区交界处，在两端大门之间的长廊里，挤满了从矿区涌过来的人，他们穿着橙黄的制服，吵嚷着，举起手臂，摇动着腕上的手环，让警备队去读取他们得身份信息，警备队的卫兵不耐烦的拦在人群面前，挥舞着警棍，让他们保持安静。

在靠近保安区一侧，警备队旁边一个临时搭成的围栏里，拢着几个孩子，肖恩也在其中。可他并没有和其他孩子一样，惊恐地蹲缩在角落，反而扒着围栏向通向矿区那边的长廊张望。

安娜看见肖恩的一瞬间，眼泪差不多就要掉下来。

“肖恩！”安娜向着围栏冲过去，呼唤他。

肖恩听见安娜的声音，转过头来惊喜地喊了一声：“妈妈，”小身子就扑过来，隔着围栏差不多就抓住了安娜的手。

安娜抓住围栏摇动了一下，旁边身材高大的警备队长两步跨到安娜身旁，一张冷脸对着安娜，额角一道明显的疤痕划过了蓝色的眼睛，他冷冷地看了安娜一眼：“这是你的孩子？”

“对对对，是我儿子，肖恩•亚当斯。”安娜连声答复，同时举起自己的身份手环。

肖恩喊了一声妈妈，然后扬起手臂给安娜指着通道方向大声喊：“爸爸，爸爸。”

在通道中间的人群中，布莱恩正在艰难地往前挤，在他前面不远的角落，躺着被踩断了尾翼的星舰模型，他努力地往前挪动，想要俯下身去捡起肖恩的宝贝。

队长打开了围栏，肖恩小兔子一样钻出来，却没有往安娜怀里扑，反而向背对着他的那些警备队员跑过去，队长有些诧异地大步跟上，肖恩想趁那些警备队员不注意，向矿区的方向跑。

“干什么，臭小子！”队长伸出大手一把拿住肖恩的脖子，有些奇怪地问。

“我的星舰，蓝星星舰。”肖恩指着爸爸的方向，倔强地扭过头，眼睛亮亮地看着队长。

“那玩意坏掉了，滚回去。”队长把他往回提。

“可是，可是，我要和爸爸驾驶着它飞回地球，”肖恩挣扎着喊。

肖恩的这句话，让队长突然停了下来，他命令肖恩站在原地不许动，然后越过两个队员，从已经挤到面前的布莱恩手上接过了断了尾翼的星舰。

“你是他爸爸？”队长狐疑地盯着他的脸。

“布莱恩•亚当斯。”布莱恩平静地回答。

队长忽然侧过身，示意布莱恩过去，并把星舰塞到他手里。

安娜扑过来，拥住了布莱恩和肖恩。身后还有人大声报着自己的名字，想要挤过来。队长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的语调：“战时管制，所有人停在原地。”

随即哐当合上了大门，肖恩看见一个玩伴被隔在了大门外。

其实战争的爆发，也并非毫无征兆，早在半年多前，就有太阳系发现了系外文明的消息传出，不过并无官方证识，只是讳莫如深地表示，地球将以包容，友好的态度来迎接一切来自其他星系的文明。

之后，相关的消息就慢慢散去，人们又复归平静的生活。

只是此后不久，布莱恩工作的矿区就逐渐关闭了一些矿井，对火星大气层的改造和冰原水化工程耗费了巨大能源，也引发了连续的地壳运动，多变的地质环境让核能源的使用变得危险而困难。火星移民总署发出了降低能源消耗，减少星际返航，火星基地暂时进入战时静默的命令。

可是，习惯了以静默方式来节能，以此渡过漫长火星寒冬的人们，以为等过了冬季，一切又恢复如常，然而，伴随着几年来最强大的一次太阳风暴，战争突然就开始了，太阳风暴引发的电磁干扰，让习惯于电磁信息传递的人类陷入混乱之中，火星基地差点错过了地球母星发出的求援信息。

在警备队的高频喇叭里，有分区管制的通告，也有召唤士兵复役，征召平民武装的喊话。

回家之后，肖恩听见爸爸妈妈在房间里低声交谈，甚至听见妈妈有些生气地喊爸爸的名字，他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放下了粘结星舰尾翼的粘合剂，他蹑手蹑脚地挪到到房间门口向里面张望。妈妈对着他歉意地一笑，然后俯身把他抱起来，向门外走出去，把爸爸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妈妈，爸爸是做错事了嘛？”肖恩把头靠在安娜的肩膀上，悄声问。

“爸爸没有，爸爸只是想带我们搬家。”

房间里没有开灯，布莱恩深坐在椅子里。安娜抱着孩子离开，把他丢在了昏暗之中，让昏暗的夜色一点点把他吞噬。

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战时管制，物资限供，甚至会爆发局部混乱。人员分流其实只是一个开端，也是一个资源争夺的手段，虽然各类救助站从来不少，可是但凡战争，大部分供应都还是向着更上层的人群靠拢，这大约是人类文明中，最难以书写的一面。

布莱恩苦涩地笑笑，他本想通过安娜父亲在移民总署的关系，把家人带过去，脱离这相对贫乏的下城区，可是，安娜对此似乎漠不关心，甚至针他搬家想法不断反问。

“然后呢？之后呢？像乌龟一样龟缩在保安区华丽的大殿之下等着战争结束？”安娜的反问急促而焦躁，隐隐有些抵触。

“安娜，”布莱恩轻声的唤了她一声，想要去抚摸她的脸，安抚她的情绪。

“布莱恩！我可以照顾自己，照顾好肖恩，不需要你这么辛苦，千方百计去想什么办法。”

“还有，听说有些上层官元已经打算离开火星，暂时迁移到空间站去，或许我们……我们也可以。”布莱恩继续说。

“让我们一家像太空牛仔一样到处游荡吗？”安娜打断了他的话。

他听出了安娜话里面的讽刺和越来越多的失望，渐渐收了声，只是勉强而无奈地说了一句：“可是总得想办法活下来啊。”

安娜听了这一句，轻叹一口气，变得平静了一些。

“你听我和你说一些事。”她望着布莱恩的脸，缓缓诉说：

“我在卫生署，见过很多人，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去，旁边没有一个亲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有些人会拉住我们的手，好像只要抓紧了医生的手，就可以活下来。

可是无论我们怎么去努力，死神从来都不会停步。可是我们依然会日复一日去和死神搏斗，虽然到最后，无论是病人还是我们，都会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天，可是我从不害怕。

就在昨天，我看见肖恩逆着人群，向矿区冲过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也不害怕，那一刻，我想起我们穿上防护服走进手术室，攥紧病人的手，去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可能有些人因此活下来，也有一些就此离去。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所以，你没必要为我们怎么活下来担心。”

说完，她抱起肖恩走出房间。留下布莱恩深坐在黑暗中。

几天后，布莱恩和肖恩的舅舅怀特，下城区航空署的机械师，参加了火星上的救援队，踏上了救援地球的征程，在出门之前，安娜拥住布莱恩，深情地吻他，并告诉他，和孩子一起等他回来。

肖恩则拉住爸爸的衣袖，给他要星舰的驱动电板。

二

在他们离开之后的几个月，星族的战舰来到了火星，可能是对这匮乏的基地没有兴趣，也可能是有更紧要的任务要去执行，甚至都没有着陆，只是用光子武qi对星舰码头进行破坏，他们想要把上万人活生生困死在这荒凉的星球上。

后来火星基地组织了修整重建，勉强能完成补给舰的起泊，之后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有人回来。

有逃兵，有地球联邦放逐的罪犯，也有在太空中穿梭的星际牛仔，无论是哪一种，只要布莱恩能在其中，安娜都会欣喜若狂，可是自从两月前他们的补给舰失去联系，如同孤舟陷入宇宙深海，再也没有消息。

有人传说，他们的舰队被歼灭了，也有人说布莱恩他们背叛了地球联邦。安娜从来就不信，他带着肖恩在父亲的帮助下搬到了保安区，偶尔会带着肖恩穿过下城区去码头看看，每次都是失望而沉默地回来，可能是这种情绪感染了肖恩，他变得不再那么活泼，有些低落，偶尔沉思。

安娜想给他讲一些故事，关于勇气和守护，或者家园和梦想，可是好几次一开口肖恩就会问，就像爸爸去守卫地球一样吗？

肖恩的问题让安娜语塞，在失去联系的几个月里，她开始疯狂地想念他，她甚至怀疑自己当时怂恿他去参军是个错误的决定。

看着妈妈会长时间地发呆，小小的肖恩慢慢不再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可是他依然无比坚信有一天爸爸会回来。他也从来没有停止对自己星际舰队的建设。

安娜看着他专注又认真的样子，心也就慢慢平静了一些。

战事一直持续了大半年，突然传来停战的消息，虽然官方并没有公布，人们已经开始欢呼，似乎已经能看见胜利的曙光。更令人振奋的是，和布莱恩他们一同出发的战士们，有人回来了。

怀特走进走过门前的小径，来到门口，对着打开门却说不出一句话的安娜，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安娜脸上的惊喜瞬间变成了错愕，他焦急的往怀特身后看，却再在看不到其他人，怀特走上前轻轻拥抱了她一下。

安娜抓住他的双臂，近乎颤抖地问：“布莱恩？布莱恩呢？”

怀特只能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悄声在她耳边说：

“我们遭遇了敌舰，我方舰长被俘，可对方要求交换俘虏，并指明要求布莱恩前去，可能是看重他工程学家的身份，为了保住舰队，布莱恩只身前往，可他上了敌舰之后，赶来增援的部队却下令歼击敌舰，不能让布莱恩落到敌人手里……"

“很抱歉，我们没能救回他”怀特沉痛地低下头。

听到最后一句，安娜再也站不住，身体慢慢滑下去，拖着怀特一起往下坠。

肖恩却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充满的期待地问：“怀特舅舅，爸爸明天回来吗？”

怀特只能沉默着轻轻地揉了揉他微卷的头发没有回答。安娜却转过身，把肖恩拢到怀里，差不多是咬着牙关说：

“对的，宝贝，爸爸会回来。”

之后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将下巴轻轻抵在孩子的头上，仰起头想忍住眼泪，却止不住地颤抖。

怀特给安娜留下了布莱恩的心型吊坠，打开盖子，里面是布莱恩，安娜，还有三岁时候的肖恩一家人拥抱在一起的缩微照片。照片上每个人都在笑。

明天之后还有明天，肖恩从来没有觉得无数个明天爸爸都没有回来这种情形，有什么不对，到每一个明天将要来临的夜晚，他都会很认真地问。

因为爸爸走的时候和他说过，爸爸明天的明天之后就会回来。

此后，怀特把肖恩把肖恩带到父亲那边，再也没有说更多关于战争的事情，他陪着安娜过了几天，直到前方再次传来战报讯息：

外星族在太阳系之中没能找到他们所需要的能量晶核，而且他们哪种奇异的能量传递方式，与太阳的光波产生了严重干涉，大半部分的能量损耗让他们无法持续进行长时间的战斗。对太阳系内的能量它们几乎无法摄取和使用，不得以他们提出了休战。

可是联邦叛军却突然发起全面反击，人类与人类之间，新一轮的战争即将开始。

而怀特再也不提重返战场的事，他对安娜说，布莱恩去交换战俘之前，希望他回来，照顾好她们。对此安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不需要照顾。

相反，安娜的父亲，倔强的老头子大发雷霆，吵嚷着要去参加新一轮的地球护卫战争。

新的征招再次开始，而这一次，除了卫兵，后勤补给，还有战地医生。

安娜不知道怎么开口和肖恩去说，说自己去帮助勇士们保卫家园，还是说自己去找爸爸，和爸爸一起回来，她甚至无法想象在他离开之后，七岁的肖恩会怎样地着急和难过，可是她总觉得在太阳系中某个星球的角落里，或者在千疮百孔的地球上，布莱恩一定会在那里。

肖恩已经睡得深沉，安娜起身，披上衣服。打开手写本：

布莱恩，肖恩一直在等你回来。

我也要你回来，尽管我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但我相信你一定还在。

那些房子，街道，我们辛苦建设的一切都已经坍塌，毁坏，很多人也已经死去。

战火，灾变，或者外敌的入侵，周而复始地将一切摧毁。许多人就此放弃，也有许多人从废墟里重新站起。

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去打造自己的星舰，无论是被毁坏，丢弃，不被珍惜，或者看起来很幼稚。

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如此的坚信，明天的明天你就会回来。

或许，需要穿过柯伊伯带彗星乱流，越过奥尔特星云的云霾，飞出银河系的光晕，去到更遥远的创世之柱，又或者陷入某个黑暗无垠的空间，走到宇宙的尽头。

像你当初找到我一样，捧着花，含着笑，叫着我的名字，我才可以找到你。

再多的未知和无尽的遥远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

“妈妈，明天，我要去下城区等爸爸回来，爸爸说只要有太阳光的地方，就会有我们的舰队。”

说完这句话之后的某个早晨，孩子带着爸爸最喜欢的足球，出现在下城区的街道上，阳光穿透云霾，从废墟上的楼层后面照射过来，越来越亮。

谢谢，其实写的很别扭，科幻不是科幻，是个套壳文，细节和笔端还是停留在亲情和家庭上。

只不过相比大部分玩票玩家，我写完成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