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五月。

南面的花事渐了，一路北去，却正是杨柳抽条，繁花竞相开放的时候。遇到有水的地方，抬眼，遥遥看去，波光粼粼时，似有清凌凌凉沁沁的水在指尖汩汩流动，忍不住想念叨几句：真是春山可望，春水可期啊。

这种感觉，大抵只有在青山绿水的江南才会更加深刻，当然应该是更早些时候。这个时间，南方大抵已经算是入夏了吧。江南之更南，你或我，我们彼此居住的城市相距本就不远，此时都更是早已炎热如塞外的盛夏。

塞外这个词，现在已经很少听到有人提及了。更陌生的，大概还有“关外”。此关是什么关，历史书上只潦草的那么几笔，知道的人可能越来越少。即便知道有那样一座“关”，也是从明清戏里看来的，或者是在圆圆曲中听出的。

其实那座关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雄伟，这自也是我个人的感觉。去过，见过，似还有刀斫斧刻的痕迹，感觉似很难与传说中的美人联系在一起。

我也是喜欢听八卦的，只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那女子是如何样的美貌，令一位大将军不顾后果的冲冠一怒。当然这其中有多少真实性，且不去考证，或者错综复杂着更多的不可说或者不为人知的真实。

历史的烟尘总能把很多人和事掩藏起来，流传出去的，往往早已经面目全非，且只能当个八卦来听听。

遥想一下圆圆当初，再对比一下如今大街小巷似是随处可见的美女。化妆也好，还是时代进步也罢。只大抵现在的美女帅哥太常见，早就孰视无睹，很难再有惊艳的感觉。便是帅哥美女们扎堆的娱乐圈里，新花小花辈出，新旧更替如同盛至极处的樱花雨，一年又一年，一茬又一茬，转眼红极一时，也转眼便被遗忘。颇有点看他人起高楼，看他人晏宾客，看他人楼塌了。

说不上麻木，只不过是习惯罢了。

屏幕上若说能教我一见便念念至今的，细数过来唯有那蓝布衣裙，抱着百合花回眸一笑女子了。

其实《金粉世家》我从来没看完整过，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再华美的描述也难掩珠光宝气金璧辉煌下的一抹凄凉，就像冷清秋这个名字。每每看到，便如蚁虫噬咬，没有钻心的痛，却细细麻麻，绵绵入骨。

数着数着，十几二十年就这般滑过，当年那个如百合花般的少女，如今也已年过不惑。美自是美的，时代的发展总会给人带来各种各样的便宜。只再是如此，那眉眼间也不复年少时的纯稚。

一岁一年轮，年龄也像拔了节的竹笋般，见风长，然后长着长着就老了。

有人说人不如花，花还能明年再开，人的年华却只能渐渐老去。事实却是，人还是那个人，花即便再开，也不是去年那朵了。

美人迟暮和英雄白头总是令人唏嘘的。?颇老矣，也只能以能饭否来衡量他的能力，说起来便觉得很是无奈。只能如此这般，眼睁睁的，眼睁睁地看着时光老去。

以前看小说时无意中看到一句“男人至死是少年”，翻过这页后又觉有些不甘心，翻回去，再狠狠盯了几眼，颇觉得不服气，总觉得这简简单单几个字里充满了任性和自得，大约也是身为男子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在作怪。先生日常也说过“男人六十也还没长大”的话，不过是给自己一个长不大的理由。那么女人呢，冻龄算不算？逆向生长算不算？

说来也怪，年少时总是期盼着快快长大，长大后又开始拒绝变老。不是害怕，而是霎忽间不能相信，原来自己也到了当年母亲那个年纪。此时方觉，能够慢慢长大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曾经看到有人写给女儿的生日祝福语，有一句就是希望你“按时长大”，彼时就觉这一句当中的深沉爱意。能够“按时长大”，不是为了生活而“拔苗助长”，未尝不是种幸福。虽说这是个物质算得上丰富的时代，也总有为了生活奔波劳碌到狼狈不堪、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成长更是无奈啊。

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和这世间的草木一样，不偏不倚，按时长大。

如果可能，延迟长大吧。做你，做我，都曾经最喜欢的少女模样。年年看枝上花，做花下人。我们一起，一起在五月的坊间，过着如梦令一样的生活。

终于找到了

不是，不是找到的

一边和你

做一对

永远不长大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