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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意】恕你无罪

夏天，一整个夏天会在极端中生出些莫名情绪。

六月，江南的六月，总为连绵的雨伤透，阴郁潮湿，连墙上都会挂满了水珠子，像极垂落的眼泪。有首不知名的小诗：天下雨了，我比天，谁更伤心。

在我的想象世界里，雨，同烦乱的联系多过浪漫。早些年或许喜欢“思念无果，大雨滂沱”这样的少年心思，而今只愿天气晴朗些，出门且方便。

以前玩诗词时候，逢初夏，纷纷梅雨季节，着实写过不少。到了七月大暑，整月的无雨，枯裂，又会劳神剖出许多肺腑。等八月，把自己冰在空调下面，狠狠打下些冷心冷肺的字句。果然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丁点的不顺意，会化作墨色两行泪，直至肝肠寸断。

断着断着，就觉得矫情了。都不会永远年少，永远热泪盈眶。无需历经千帆过尽，沧海桑田，也渐渐变得无所谓了。不再对感情过分用力，不掏心掏肺便是开始。别离，就此隔着距离，从伤怀到看开，到沉默。就如同拼命地写啊写啊，说不完的心事，有一天却也成了一潭死水，八月最大的台风都掀不起波澜的死水。

旁的人我不知，自己这三五年，确实转了些心性。有时回翻以往之诗词，竟是一清二楚。几年前存有一篇《理书偶得》的七绝：一朝风雨一朝晴，看己看人说变更。昨日忧愁且下酒，自添蚕豆与花生。

那时的我，已宽柔了些许，约摸是因病而后的豁然吧。字里行间未见着女儿家幽怨痕迹，比之往日，多是些切入发肤的恨事愁意，已算天地之别了。同是那年，记录有一首中秋节第二日写的，中有两句：节后雨斜无好月，别离还乞两平安。

他的名中有月，所以那时有意无意，多了这字眼。但那年的中秋，看来亦是放宽了心，结句似无半分纠结。再往前翻，找得于盛夏的一阕《霜天晓角》。

灯黄热漫，遥夜如何遣。
尝试一场酣睡，冰箱酒、还嫌暖。
情歌流委婉，循环三四遍。
风扇转身无数，吱扭响、些微倦。

应是灌水所得，并不端正仔细，想来那个夏天我还是饮酒的。说起酒，记得第一次同他说笑时，他问我：能喝多少。当时正年少狂浪，回曰：红酒两瓶。他说，娃酒量不错。其实我几乎一瓶即可倒下，却吹了这么大的牛，大抵只为了听他一声并不确切的夸奖。而吹牛这东西，跟立一个高不可及的学习计划一样，看着目标很飘，终归在潜意识里，会向之靠近。所以，那以后的日子，我酒量果真是略有长进。当然，多半是因为当日极痴傻，且不理智的种种。

又是一年晚夏光景，台风已去，暑热也暗暗退去。早几天，夏意正盛时，他像个外星来客一样，突然闪跳出来，问我还好么。我腾出手来打了三个字：在游戏。他回我：继续游。我又问何事，他说无事，只关心关心我。这样隔着距离的模样，干脆而互不纠缠，倒也好。有时我忘了回答，他会说：恕你无罪。看了不自觉就笑了。

并没有怨恨那几年的荒废，回头时，亦不讨厌，曾经痴迷到类于病入膏肓的自己。无论是对，是错，不曾讨厌爱情这个词。虽然从此再没为一个人写下如此多的字字句句……

如果，哪一天，距离远到再无只言片语，请，恕我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