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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光】片段

喜欢上了一首名叫《夜半》歌，喜欢里面的一句歌词：“有一天你会明白，有些人不再回来。”它让我想起辛弃疾的《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于是冥冥之中，相隔千年的时空仿佛在一瞬间拼接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天还没亮的时候，我一个人听歌，一个人发呆，心中怅然，像是有雨落在干枯的池塘里，激起水花。

以前有一个传播甚广的段子，它说其实你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梦而已，有一天你从梦里醒来，会发现自己只是趴在课桌上睡着了。你在一间教室里，老师还在讲台上讲课，你环顾四周，周围都是熟悉的同学，窗外夏日炎炎，蝉鸣阵阵，岁月静好，你愣了好久，眼泪沿着脸颊落下来。这个段子应该是改编自“黄粱一梦”，它有好几个变体，大抵是在时间上做区别：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念初中的，也有在念高中和大学的。当年，这个段子在各个社交平台、个人空间里蔓延，每到毕业季更甚，骗取无数少男少女的眼泪。我也是其中之一，直到现在，想起这个故事我还是会暗自神伤。

不过现在很少能看到这个段子了，可能是被用滥了，大家见得多了就不感冒了；也可能是这个时代太快了，信息量太多了，人们的时间越来越宝贵，于是感动很短很浅，这种段子自然也传播不开了。

可说起时间穿越，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段子。我很喜欢它，因为它荒诞离奇，像是时间与你开的一个玩笑。你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大梦，你满怀激情或者早已疲倦，你认识的人，经受的苦难，这些年来你所有的悲伤快乐，都是梦中虚无的泡影。一梦醒来，这些都消失不见，你还在最好的年纪。你的父母还年轻，你的好兄弟还在你的身边，你暗恋的女孩也离你不远，而你正值青春，或许心怀梦想，你还可以蹉跎时光，你身上尚有无限的可能性。

我喜欢这个故事，因为它荒诞离奇，就像人生本身。

如果我现在是在梦中，我希望我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坐在高三的教室里。

理由有几个。

高三的时候，我开始思考一些问题，真正开始为了梦想努力。那时候的我颇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劲儿，可我现在不行了——也许是想得太多，也许是因为时间把我的棱角抹平了——我想念从前的自己，哪怕那时我还一无所有。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高三那年我可能已经遇见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我看过太多时间穿越的故事，因此有些害怕。如果我回到更早，也许我就会错过与她的相遇，我无法想象没有她的世界。

总有一些人你是不想失去的，哪怕和她在一起你要经历许多苦难。

再讲讲时间穿越这个事。

周末和图书公司的老师开会，聊到前段时间热映的《信条》。我说《信条》通过时间逆行的点子创造出了一个奇观，整个影片，画面和声音，都是为了实现这个奇观而存在的。这部片子技巧太强，这是诺兰的厉害之处。但实际上《信条》还是没能跳出线性的时间观，如果我们读过一些哲学或者神话研究，就会知道时间不只可以是线性的。譬如在古希腊，实际上是有三种时间的：静止的神的时间、环形的英雄的时间和线性的人的时间。但哪怕是人的时间，此线性也非彼线性。古希腊人认为人是静止的，时间像一条河流自前向后穿过我们，因此未来是已有的，是不可改变的。

我只能转述我看到过的资料，却无法完全把握住它。这几年我懈怠很多，读的书少，思考的东西也少，这是我要反思的。

2020.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