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行者

Prelude

1993年某月某日夜，香港旺角的青年男女們正沉醉在資本推動下娛樂至死的燈紅酒綠中不能自拔，花臂紋身的小混混揉捏著長腿太妹的豐潤肥臀，挑釁般地向街邊的巡警吐著烟圈，巡警正忙著收取各家店鋪遞上來的“好處費”，根本無暇顧及近在咫尺的一切。街邊一個不起眼的咖啡館門口，兩位身穿風衣的墨鏡男子環視了一下四周，快步走進店中。

兩人快速巡閲了一下咖啡館的環境，快打烊了，這裏冷冷清清，只有一位年輕的女子最在最後靠墻的一排咖啡桌邊。兩人招呼了服務員點了兩倍冰咖，走到女子桌對面坐了下來。

女孩穿梳著整潔乾净的齊流海，一身藍色的制服下是瘦弱白嫩的臂膀，小小圓圓的臉蛋像極了TVB劇中的女主角，她眨著清純的大眼睛，壓抑不住興奮地小聲敬了個禮：“鈡Sir，龍師哥，PC1314，臥底警員方麗娟已完成兩年潛伏任務，現申請歸隊。”

“……”兩人沉默了一下，並未急於搭話，較爲年長的鈡sir壓低了聲音教訓道：“阿麗，誰叫你穿制服來見我們的？”

“這又沒有肩章，再説了，我，我已經完成任務了啊。”阿麗對突出起來的批評有些茫然。

“唉，阿麗，情況有變，英國大Sir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再多做兩年。”這位鈡Sir皮膚黝黑，看起來有東南亞混血的樣子，他説話眼神飄忽，帶著很大的不自信。

“這是鬼佬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阿麗瞳仁裏的興奮變成了懷疑。

“阿麗，別這樣。”那位龍師哥慌忙勸解道，他一身的古銅色，體格高挑而健壯，看似溫和善良的眼神中夾雜了些許的市儈，“你知道的，我們的警隊的臥底已經死了七七八八了，現在能跟16K高層搭上綫的，就只有你了。”

“所以呢？”阿麗壓抑著怒火，故作鎮定聽著。

“鈡Sir也是沒有辦法，要鏟除這些黑幫，就要比他們更手段卑鄙……”

“所以就要犧牲我是嗎？”阿麗緊緊攥著手裏的咖啡杯，見服務員過來上咖啡，不得已停頓了一下，見服務員走回吧檯，她情緒卻更加激動了起來，“你們説過的，做兩年臥底就讓我歸隊，這兩年我怎麽過來的你們知道嗎？有多少次差點死掉你們知道嗎？”

“小聲點，阿麗，你不要激動。”

“我哪裏激動了，我現在是不是連警隊也回不去了？鈡Sir，你當年説我警校考核不及格，要我做臥底來證明自己，我托人翻過檔案了，我明明是全優的好嗎，你真是好手段啊。”

“這……”鈡sir臉一紅，不好意思繼續再說什麽。

“仲有，龍師兄，你知道16K的大佬柯是喜歡我的吧，讓我再潛伏下去你就一點不擔心我嗎？你當年不是説過等我進了警隊就娶我結婚的嗎？”阿麗的眼睛裏沒有淚，只有斑斑血絲。

“不要這樣，阿麗，我們這也是爲了警隊，爲了港英政府和香港公民負責。”龍師兄眼神飄忽地看著窗外。

“好，拿警隊和政府來壓我是嗎？呵呵，我做，我做就是了。”阿麗失落地搖著頭冷笑著，用力把手中的玻璃杯仍在地上，憤憤地走向門口。

“小姐，不好意思……”

“你去找他們，那兩位男士結賬！”

Develop

半年後，旺角新街，一位身材窈窕的貴婦從加長商務轎車上緩步走下，她年輕漂亮、富態卻又不失溫婉，從她匀稱的手臂看得出，雖然家境生活很不錯，但她仍過著極度自律的生活。

“大嫂。”車上兩個保鏢貼身跟了上去。

“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裏轉轉。”

“大嫂，別爲難我們啊，大哥説了，你出了任何問題我們要負全責。”

“哼！”貴婦冷笑一聲，“看得到的這幾條街都是我們的產業，能出什麽問題。”

“這……”

“你是不是以爲除了我老公，就沒人能懲治的了你們了？”

“不，不不……不敢不敢，我們就在這裏等大嫂。”保鏢嚇得呆立在當場。

貴婦滿意地點了點頭，漫步在這條街上，她拼命呼吸著這夜晚自由的空氣，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嘭！”一個醉漢不小心撞到了她。

“誰傢的娘們，不睜開你的狗眼看……喲，你這還長得挺漂亮的嘛……”醉漢色迷迷地看著他，完全沒意識到他身邊的兩個朋友已經嚇得抖成了篩糠。

“麗姐，我們錯了，我們狗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他的兩個朋友趕忙拉開他，一人一脚把他踹到在地上。

“看好你的朋友，別在這裏惹事。”貴婦阿麗笑著，不遠處的保鏢也收起來手中的槍。

“是是是，我們這就帶他去醒酒，麗姐您慢走！”

阿麗四處逛了逛，不多時竟消失在保鏢的視野中，急得兩人團團轉。

着急的人除了兩個保鏢外，還有一個身材健碩的男子，他四處找了找，試著走進一條漆黑的過道中。

“別動！”是阿麗的聲音，與之同時感受到的，是一柄頂在顎下的銀色小手槍，“龍隊長，是誰叫你跟著我的？”

阿龍試圖推開阿麗握著槍的手，但失敗了，只好老實地有問有答，“PC1314，抱歉了，你送的幾份情報都有出入，鈡Sir想讓我核實一下，他懷疑你變節了。”

“好個PC1314，你怎麽還叫他鈡Sir，快該叫岳父了吧。”阿麗嫉妒地說。

“下個月婚禮。”阿龍誠實地答道。

夜風吹來，不撩人，卻吹得阿麗的發在阿龍的面龐上飄拂著。

“要我參加嗎？”阿麗問。

阿龍搖了搖頭，阿麗憤怒地把手槍頂在阿龍的腦門上，警告說：“以後不要再跟蹤我，否則提醒你的好妻子來給你收尸！”

説完，她把手槍放回到化妝袋中，消失在夜色裏。

Coda

    兩年後，香港某警隊辦公大樓内，一條長長的桌子旁，阿龍坐在一邊，身邊整齊站著不少新入職的新警員，阿麗坐在另一邊，幾個彪形大漢背著手恭敬地站在後面。

“不好意思啊，這次查東南亞貨的時候，有綫人說方小姐你跟多宗案子有關聯，所以請你來吃個夜宵。”阿龍率先開口。

“還好啊，配合警隊服務治安是我們好市民應盡的責任啊，對了，不用這麽客氣，以後叫我柯太就好了。”阿麗隨手扒了幾口放在面前的盒飯，啐了一口厭惡地吐在地上。

“那柯太就沒什麽想説的嗎？”

“説什麽？阿Sir，香港是法治社會，講證據的沃，我們社團是從來不做白色生意的，你要是懷疑我參與了，直接拿證據去法院告我就是了，下次不用半路把我攔住帶到這裏這麽麻煩。”

“那鈡Sir的死呢？”

“你那岳父是自己得了妄想症了，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縂覺得我們碼頭的生意不幹淨，沒帶搜查令就偷翻我們的貨艙我們也就不説什麽了，他居然還威脅我們司機，那也是一失手才把他撞死的，這不是法院都判過了嗎？”

“可是……”

“你要是再問，就直接問我律師吧，不用問我這麽麻煩。還有啊，下次找綫人，要找個聰明靠譜點的，不要像你岳父那樣，把自己害死！”阿麗點燃了一根煙，翹起二郎腿無所謂地看著他。

“阿麗，多想想你自己。”

“想什麽，PC1314嗎？我做臥底的事我老公一早就知道，我社團的弟兄也都知道，阿sir啊，看在我為警隊服務過幾年就放過我吧，我跟你不一樣，還有孩子要養的。”阿麗摸著自己鼓起來的肚子，眼神中滿滿的怨怒，“拜你們警隊所賜，他一出生就沒有了父親，這筆帳我還沒跟你們算呢。”

“大佬柯的車禍是和義勝做的，跟我們警隊無關。”

“無關？你們大批警員就當場出現那麽巧合嗎？聽説尊夫人剛剛懷上就被殺手嚇得住進了院，要不要我跟弟兄們下月買好花去聖瑪麗醫院看看她？”阿麗咬牙切齒地說。

“你説什麽？”一個新警員氣憤地要掏槍，阿麗身邊的保鏢也激動地護在她前面。

“別以爲你們背後有英國人就囂張，先看看你們上頭的那幾個人收沒收我們社團的錢吧。”阿麗冷笑著說。

“算了！”阿龍擺著手嘆了口氣，“放他們走……”

加長商務轎車在夜色中高速行駛著，阿麗坐在車後排，神情有些恍惚。

“大嫂，要不要把這個姓龍的做掉？”

阿麗摸著自己的肚皮，無力的擺擺手，“以後盡量不要與他們有衝突，還有我們外圍的生意，能收就收吧，九七以後，又是一番新的環境，我們還是提前適應的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