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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烬]赵钧
--  发布时间:2019/8/26 21:48:19
--  一只杯子的心愿(完整版)
(一)
最近遇到太多悬疑事件,再找不到真相,岑晨觉得自己就要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佛道信徒了。
最开始呢,岑晨有几次回家,发现电视机热乎乎的,他怀疑自己可能是疲劳亚健康导致健忘,买了点维生素犒劳自己。
然后,他又觉得自己的东西好像被动过。
再然后,他发现上次同事来聚会吃剩的零食全没了!
再再然后,他很久才舍得买来吃一次的榴莲,本来好好待在冰箱的,结果竟然出现在马桶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的脑回路这才反应过来,神特么健忘,既然出门忘了关电视,回家时不该是开着的吗?
按一个正常的无神论者的思维模式,岑晨怀疑有人配了他家钥匙,趁他不在到他家捣鬼。于是,岑晨特意搞了几次突击,突击结果是:电视机热着,家里什么人都没有——这事有点可怕了……

事情太玄幻劳神,折磨得岑晨都不想回家,但是没办法,毕竟正常的无神论者,碰到这种事情都会选择报警……那就尴尬了,回头大伙儿说到去他家,都得戏谑地喊一声:“走,去岑晨家办案抓鬼去!”呵呵。
作为一名光荣的编外警察,岑晨没有太多时间苦恼,在为了一个文物失窃案子熬了四五个晚上后,他终于发烧请假回家。
半夜,岑晨烧得迷迷糊糊,浑身无力,嘴干发黏,他很想起来倒水,但却连起身都做不到。
恍惚间,额头似有冰凉柔软的手覆上,又过了一会儿,额头贴上了冰凉的毛巾,唇间缓缓滴落温热的水。待额头毛巾转热,又随即换为冰凉的……岑晨终于舒服地睡过去。
晨起,岑晨退了烧,人也有了点力气,回忆起夜间事,恍如一梦,他摸了摸额头,没有毛巾,屋里照旧空荡荡。
但他记得,他恍惚睁眼时,似乎看到过一个青色的影子,他好似还叫过声妈妈,并且也好似听到对方哼了一声——但屋里现在就是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照常,电视机还是会发热,东西还是会乱,但岑晨不再那么烦恼,他甚至心血来潮买过零食回家,果然也会继续消失——除了榴莲糖。
家里可能来了个田螺姑娘,岑晨想。但他很快鄙视了这个想法,毕竟他换下的脏衣服还是没人洗,回家也并没有热乎乎的饭菜等着他。
这日,岑晨灵感突来,进屋,关门,一皱眉头,软软晕倒在地。
片刻之后,他感觉有软软的手指在戳他的脸,并听到一个空灵清脆的声音在轻喊:“小哥哥,小哥哥……”
岑晨蓦地伸手一抓,同时睁眼,眼前却只扫过一片天青色的衣角,还是什么也没有。
岑晨跳起来满屋寻找,最后终于将目光落在架上一只青瓷杯上——屋中只这东西是天青色。
他想起来,一切异状似乎都来源于他从林叔那里得来这个杯子后。
林叔资助过他上学,现在这份工作也是林叔帮忙找的,一直以来,他对林叔都是感激敬佩的。但有人说林叔收受贿赂,邓小欢之所以升职,就是因为给林叔送过古董。他去林叔家里时,见展览柜上多了个天青色瓷杯,回去对照查找,确认那杯子有北宋汝窑特征。要知道,汝窑一个碗都能卖出上亿,这样的话,邓小欢是不是太下血本了?他要有这么只杯子,他还惦记什么升职……
岑晨不想在这事上纠结,斟酌了一阵,他支吾着向他林叔问出这件事。
他记得当时林叔哈哈大笑,说:“年轻人还是少历练啊!咱办过那么多文物案子,你听说过汝窑出杯子?你邓哥这么多年早该升一升了。这东西是你苏姨送小邓的,你黄姨看着不痛快,小邓送来时,我就顺手收了。”
岑晨愧疚不已,然而林叔却转身将杯子打包,递给他说:“你要是喜欢,赶紧拿回去研究研究,给你林叔平个反,就当是历练历练。”
岑晨不好不收,毕竟推脱的话就好像自己认定那杯子很贵一样……
现在想来,林叔那样子,很像是急于脱手啊……真不厚道。

岑晨抱着杯子上了玉清观,找郭玉祺道长,道童三清见了他就道:“咦,又来了?”
岑晨愣了下,三清又道:“小青你又闯祸啦?”
玉祺道长捻须微笑,一派高人状,作势举了举拂尘,岑晨便眼睁睁看着碗里滚出团青色,落地成人,是个穿青色襦裙的清灵灵的小丫头片子。
小丫头片子头一抬,道:“这回我没有随意化形,我一直躲得好好的!你可别再给我念咒贴符啦!”
呵,躲得是好!
原来小丫头片子呆在林叔家时,孙姨老怀疑林叔出现了作风问题,林叔老道,很快发现问题出在杯子上,当时就来找过道长,道长说这东西是天地灵气经过岁月沉淀养出的个灵物,没什么危害。
岑晨立刻道:“那就交给道长处理。”
道长咳了咳,正色道:“我们这可是个正经的道观。”咱三清还小,不可近女色的。
岑晨一噎,收妖不正经吗?
道长立刻又作高深玄妙状:“放心,灵物不会伤人,此杯既与信士有缘,信士顺其自然即可。”
岑晨想了想,对小青道:“我带你回去,以后不许装神弄鬼。”
小青哼了一声,道:“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三清插嘴:“救命之恩,应该以身相许。”
“胡说!”岑晨道,发个烧而已,要这样医生不都得脚踏四五条船?
“嫌弃!”小青同时道。
三清摸头,嗫嚅:“书上说,一般故事发展到这里就可以收妖了……呃,你们还是继续吧……”
道长拂尘一敲三清脑袋:“蠢货!又胡说!你是不是又背着我看了什么坏小说?”
三清抱着脑袋蹿:“冤枉人!藏经阁的书都这么说!——不,师父,你看过坏小说?”
道长心塞,表示要送客教育徒弟,岑晨可以赶紧撤了。

(二)
回到家,岑晨叫出小青,他有很多疑问,也想跟小青约法三章。
岑晨清清嗓子,先礼后兵:“谢谢你,发烧的时候照顾我……”
小青摆摆手:“救命——不,小事情,毕竟我吃了你好多零食。”
岑晨顿了顿,突然想起个问题:“那么,那些零食包装呢?”不会也吃了吧?
小青手一挥,沙发自动挪开,背后一片狼藉。
岑晨扶额,指了指垃圾桶:“以后扔这里。”
“我知道,没吃完的是湿垃圾,包装袋是干垃圾,饮料瓶子可回收。”
岑晨讶然,不可置信地望着小青:那你给我藏沙发背后?!
小青得意:“惊讶吧?电视上都有讲!——对了,你电视机该换个好点的了……”
岑晨不想跟她讲话了,直接打开电脑,打了一张寄住规章出来,想一想,一键转换成繁体字。
小青轻蔑:“小哥哥,起点、晋江我都逛过的……”
“你用我银行卡充的值?!”麻蛋,又破了一桩悬案!
“呃,我看看这规章……不太合理啊……”
吵吵闹闹,规章确定好,岑晨整个人都不好了,苍天!他自己都养不好啊,现在还要养个妖精。
这样一想,岑晨又忍不住问:“在道观你为什么要说嫌弃?”
小青不说话,用眼神沉默地环顾了一下室内。当然不能说和林海表示过,这个常来的帅气小哥哥很可爱很好玩,要送她过来也行。
麻蛋,还是个嫌贫爱富的妖精!岑晨更不爽了,人家七仙女织女白娘子哪个不是屈尊干家务陪着夫君发财致富?

鸡飞狗跳的同居生活开始,每天都很热闹。
这包括岑晨从此洗澡上卫生间都神经兮兮,并且要面对小青若有似无的轻蔑:“我也看过体育频道——尤其是跳水节目的……”
当然,有时候难得两个人会不吵不闹一起坐在沙发上,小青看电视,岑晨玩手机游戏。
小青指着女主正色道:“这个女人太过分了,跟这个谈完恋爱又跟那个谈,一个人谈好多男朋友!”哼,一个人承包那么多小鲜肉不要太过分哦!
岑晨抬眼,赵丽颖最近是很热门,各个片子都有她。岑晨憋住笑,温和道:“这是电视剧,演故事呢,都是假的。”
哈哈哈,这无知的妖精!
小青望一眼岑晨,悠悠道:“别憋着呀,我看了八年电视……”
岑晨彻底笑不出来了。
小青又顺势拿过岑晨的手机,啧了一声,嫌弃了下小米手机的档次后,手指如飞,片刻间把游戏全部通关,还给岑晨,问:“了解姐姐了吗?”
很好,这款陪了他三年的游戏也可以卸载了。
岑晨一语不发,走人,洗澡,睡觉!

又一日,电视里男主人公生病卧床,深情女主给男主额头放湿毛巾,并且拿棉签滋润男主嘴唇。
岑晨顺便就问了:“哎,那天你怎么给我喂的水啊?”
小青走到卫生间,拿了岑晨的洗脸毛巾,到水龙头下接了水,轻轻一拧,回头对岑晨道:“就这样。”
岑晨整个人都僵硬了:“那额头呢?”
小青指了指岑晨的擦脚毛巾,看着岑晨的脸由青转白再转青。
她不是看了八年电视吗?绝对故意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岑晨抱着杯子又上了玉清观,郑重地把杯子递给玉祺道长:“道长,请收妖!”
“我说过,我们是个正经道观啊……”感情纠纷请下山找居委会,求放过。
“对,正经的道观不就是抓鬼收妖的吗?”
“岑道友,她不是妖啊!”不,正经的道观只是烧香卖符赚钱的…
“呵呵,不就是物老成精吗?”
“别瞎说,建国后不许成精的……”
“你不收我不走!”
三清小声怂恿:“以身相许啊,以身相许师父就能出手了……”
呵呵,他就算是想,人家也看不上啊,岑晨很火大。
小青也不言语,一副低头乖巧委屈状。
玉祺道长没办法,掐指摆弄了几下,思索片刻,道:“一般而言,物灵无欲无求,依随主人,故多半无害。”
呵呵,神特么无害。
“物灵觉醒,可能是有所求,你问问小青是不是有心愿未了,帮她了了心愿,她便会重新沉睡。”

(三)
岑晨抱着杯子回家,踌躇了许久,仍是问小青:“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小青目光游离,答:“不知道啊……”
岑晨头疼,又问:“这样说吧……你怎么会醒过来的?”
“这个我记得!”小青振奋了,摇身一变,换上一身左男右女的衣裳开始演:
“邓小欢!你还说你和苏六金没事!”
“本来就没事!你不要再乱猜了!”
“没事的话,我婚礼没请她她自己跑来?!”
“没请她本来就是我们不对!”
“呵,那她什么意思?我结婚她送一个杯子!嘲讽我的婚姻是个杯具吗?”
“那是人家家祖传的东西!是看得起我邓小欢才送的!”
“是啊,人家不仅看得起你,还看得上你呢!”
“停停停停!”戏精!绝对戏精!小青一左一右转得,自己吵得不亦乐乎,岑晨扶额,崩溃地让她打住:“这都跟哪学的啊!”
“星光大道啊!”小青转转身子,又换了一身左右搭配,踌躇满志:“我再给你演演林局和孙莹莹吵架!”
“不,打住!这情节没有用!”岑晨问:“这么说,你是被邓叔和黄姨吵醒的?”
“是的。”
“你在邓家呆了七年没被发现?”
“早几年当然什么都不懂,偷偷看电视学习呢……”
“你的心愿是不是想让她俩和好?”
小青望着岑晨,语重心长:“我们物灵不干居委会工作的。”
岑晨怒:“我不管!你必须给我说个心愿!”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小青一脸委屈,幽幽地望岑晨,“讨厌到,一定要我消失?”
“不,也不是——这事不科学……”岑晨转过头,掩饰突然涌上的狼狈。
小青却转而一笑:“不逗你了,万物有灵,但物灵的宿命如此,我也不例外。”
“我可能,想我的家人了,我们一壶五杯,我是最后一个出炉的。我以为一直和姐姐们在一起的,直到黄美丽说苏六金送的是一个杯子。”
小青收拾好情绪,一脸云淡风轻,郑重请托:“拜托帮我找到她们。”
真正听到小青的心愿,岑晨心头翻起莫名的恐慌感。汝窑瓷器存世极少,各个都是稀世珍宝,极有可能,小青的家人根本再也找不到。岑晨心中乱成一片,强行开口郑重承诺:“好……”

岑晨联系了苏姨,讲了事情始末,苏六金在电话那头笑:“这可比我编的剧还神奇,这杯子是抗战时人家送我爷爷的,我一直以为是明清期的高仿品呢……我帮你打听,但可能需要时间——你自己也查查吧。”
等待的日子,岑晨抽空带小青去了趟故宫博物院。小青不能离杯子太远,岑晨把杯子放在背包,带着小青汇入观众大流。珍宝馆里,小青暗中问了那些锁在陈列柜里的同伴们,他们都表示,没有见过她的姐姐们。
温热的阳光洒在身上,小青望着红墙上碧蓝的天,手拂过彩色琉璃九龙壁,说:“真好啊,不是从电视认识这些,所有的东西都很美很神奇啊……”
一刹那间,岑晨觉得自己太残忍,只觉脑中空茫。他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我会想办法多带你出来的……”

岑晨想办法给小青弄了个临时身份证,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岑汝青。
小青笑得不怀好意:“呵,你家的姓都冠上了?”
岑晨作势抽回:“是妹妹!——不要算了!”耳朵却不可避免的红了。
每到休息日,岑晨就带着小青跑国图,他们翻了许多厚厚的典籍,找不到任何信息,没有人关心,在遥远的一千多年前,曾经有套天青色杯子问世。
岑晨说不出的丧气,小青悠悠道:“据我观察,来图书馆的只有三种人呢,老人,学生,带孩子的家长。你说,我们这样的像什么呢?”
岑晨鬼使神差,怼了一句:“叫爸爸!”
小青呵了一声:“老身一千多岁了。”
岑晨也呵了一声:“也不知道哪个老不羞叫人小哥哥……”
“小哥哥~~”
岑晨败,耳红。

岑晨把休息时间全花在帮小青找家人的事情上,小青看他每天都累如烂泥,终于发了好心,一弹指,脏乱的屋子整洁明亮,垃圾也乖乖跳进垃圾桶。
岑晨瞪大眼:“这么简单的事,你以前好意思光吃不做?!”
小青瘫在沙发上:“呵呵,那点好处配得起这么高级的钟点工?”
岑晨气得鼓着腮帮吹头发,小青又补了一句:“我要是帮你做惯了呀,你将来怎么办?”
岑晨不气了,默默走进卧室。

苏六金终于来了消息,说是抗战时期,盗墓人吴用的爷爷与同伴盗得这套杯子,同伴想卖给外国人,吴用爷爷不想国宝外流,但被同伴设计,只保下了一只,当时他的朋友也就是苏六金的爷爷在学术界赫赫有名,是国内外都不敢轻易动的人物,吴用的爷爷便找了个由头,将杯子送给了他,且故意说成是个明代仿汝窑的小物件儿。
这些年,照吴用的打探,剩下的一壶四杯可能被德国雷曼家族买走。
岑晨问小青,想不想和她的姐姐妹妹团聚,小青想了想,表示先见见再说。

(四)
吴用出面联系了雷曼的后人,表示愿意交流鉴赏一下,岑晨会带着杯子去德国探访雷曼。出国之前,吴用陪着岑晨做好了国内各种鉴定证书和申报文件。为了保险起见,苏六金又帮忙安排了一位翻译和专家随行。
小青自然是没有护照的,岑晨把杯子包好放在背包里,等飞机飞稳后便一直仔细抱好。
尽管身旁有吴用陪着,那十个小时的航程里,岑晨还是觉得安静而孤独。到慕尼黑的酒店里,小青趁人都不在的时候,跑出来揉胳膊揉腿:“真是超乎寻常的累啊!某人抱太紧了呀!”
空气中仿佛突然就充满了热热闹闹的生活气息,岑晨笑着,心里却更加寂寞。
雷曼的儿子在自家的古堡里热情接待了岑晨一行。
古堡离繁华的市区较远,如低调沉默的巨人。岑晨抱着杯子走进了雷曼家安保极其严密的收藏室,一件件珍奇收藏被锁在华丽的展览柜,仆从带好手套,小心地将一壶四杯取出,放在桌上,岑晨也拿出小青放好。
真是奇怪啊,双方邀请来的专家均认定五只杯子一模一样,原属一套,可岑晨就是觉得小青不一样。
德国方面的专家见到岑晨的眼神,与主人开玩笑:“看样子这杯子是岑先生心中所爱,您想要凑齐一整套有点难啊!”
翻译转述时,岑晨听到心中所爱四字,心尖径自泛起一阵酸疼。
参观交流结束后,雷曼的儿子果然提出想收购小青的事宜,岑晨狼狈地表示,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他必须回国仔细考虑。
动静既然不小,回国后,国家博物院也发来收购诉求。
岑晨问小青:“你姐姐她们怎么样?”
小青道:“那地方很安静,姐姐们都在沉睡——她们很好。”
岑晨认真地望着小青:“你想和她们团聚吗?或者——待在国家博物院……呃,对不起,现在……我可能——不是,抱歉,现在我已经……护不住你了。”
一段话说得狼狈不堪,岑晨突然痛恨起自己的穷困无能,他没有层层设防的安保措施,没有办法护好小青。
小青拍了拍岑晨的手以示安慰,表示自己要趁沉睡前再考虑考虑。
那手依旧冰凉柔软,叫岑晨想起发烧的那个晚上。
当晚,岑晨在卧室门口摆了几个空酒瓶,先把杯子藏在衣柜,想一想,又郑重地放在床头柜前,半晌觉得不保险,容易被自己误伤,转而塞进了抽屉。
小青抱着手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噙着笑道:“骚年,过了啊,要不要抱着睡才踏实啊……”
岑晨不理她,一拉被子,盖住泛红的耳尖。

白天上班,岑晨想想更不放心,直接抱着杯子去了派出所,锁进自己的柜子。
晚上回家,被关了一天小黑屋的小青暴走:“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就让我待在家里不行吗?谁敢来偷我弄死他!”
岑晨很内疚,然后思绪莫名跑偏:家里……她说家里啊……
第二天,岑晨把小青放在家里,但一整天担惊受怕,心不在焉,频频出错。
岑晨去找林海,毕竟杯子其实是他林叔的,他也需要征求林叔的意见。
林海笑道:“说她是个物件儿吧,那时候我也是当闺女似的养着。这事儿,林叔不拿主意,得看小青自己的意思。”
岑晨表示明白,一定会尊重小青的意思。临走时,林海却又莫名嘱咐了一句:“小子,要惜福啊……”

如此过了七天,岑晨仍然难免每日担忧,下班后早早回家,望着一室的窗明几净,小青完好地坐在沙发上,他心中方能踏实下来。
小青也不点破,只在第七天与岑晨说:“哎,小哥哥啊~我可能要沉睡了,你把我交给国家博物馆吧,有空记得来看看我就成……”
岑晨点点头,顺势盯着自己的拖鞋,掩饰那日益汹涌的恐慌空落感受,问道:“你还有没有什么心愿?”
小青笑道:“有呀,我还没看过电影,没有去过游乐园,也没有去过西餐厅吃牛排啊!”
岑晨带小青看电影、逛游乐园、吃牛排,还趁机拍了许多照片。
小青检查岑晨有没有把她拍难看,看着周围的人评价道:“果然出现在这样的场景里,看着就不违和了啊……”
岑晨立刻就想起她在图书馆说的话。
办理手续的日子,小青出现的次数渐少,终于有一日,小青与岑晨说:“小哥哥~我睡了,再见……”
身影倏然收进杯里,岑晨再也不需要掩饰,捧着杯子,眼泪无声而下。

小青进了国家博物馆,岑晨不要物质奖励,只申请要一张永久性的参观证,博物馆特批了。
没有小青的日子只是恢复到以往,岑晨却越来越难以习惯,或者说,无法忍受。
他再一次去找玉祺道长,问物灵可不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道长作高深莫测状:“人即是物,物即是人,正不正常,全凭信士心中所想。”
三清插嘴:“师父,别瞎忽悠,我觉得他想问的不是这个正常……”
道长拿拂尘敲三清:“重要吗?重要吗?——不对!你是不是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了!”
岑晨惨淡一笑,是啊,重要吗?还重要吗?
他去博物馆看小青,隔着玻璃的陈列柜。博物馆很安静,小青应该睡得很好。

(五)
博物馆的玻璃柜里放着一只汝窑青瓷杯,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心愿,因为她害怕,如果说了,会陷入沉睡。

--  作者:半叶
--  发布时间:2019/8/26 23: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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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爱的杯子,惆怅之外应觉温暖
--  作者:亸袖袖
--  发布时间:2019/8/27 10: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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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海沟
--  发布时间:2019/8/29 0: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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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以为是《重庆深林》的6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