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接到报警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为一起离奇的盗墓案愁眉苦脸。

新天地农贸有限公司董事长赵大天带着他弟弟，大清早便满身泥泞、怒气冲冲来报案，说是自家祖坟被掘了。他一边跳着脚诅咒无良的盗墓贼，一边痛哭流涕喊着对不起列祖列宗。

这让我很是头痛。

虽说盗墓的案子也归派出所立案侦查，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总让人心里满不是滋味。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盗墓贼去盗人家的祖坟，如若有值钱的东西，怕是百八十年前就被搜得一干二净了。

更令人郁闷的是，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本就破损不堪的乡间泥路更是宛如沼泽一般，一不留神车轮便陷入泥坑，任凭发动机狂轰乱鸣，依然只在泥坑里打转。

好容易行至赵家村，车是不能上山了。村口站着不少村民，对着赵家祖坟所在的山坡指指点点。赵大天与他的弟弟赵大地，领着我与小李一脚深一脚浅踩着自山顶潺潺而下的泥水，拎着鞋子费劲地把脚从烂泥里拔出又踩下，艰难地向山顶进发。

赵家祖坟就在赵家村旁的小山坡上，据说赵家自宋末元初在此定居后，经年发展已是有着户籍八十五，人口超三百的大村落了。相传赵家祖宗似乎还与宋朝皇族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想大概是以讹传讹罢了。坡顶上的赵家祖坟我也见过，只比普通墓地大了那么几圈，依稀难辨的碑石看上去有那么些年头罢了。

到了目的地，来不及擦汗甩泥，眼前的一切便令我目瞪口呆。原本三十多米见方、四五米高的大土堆，现在成了个盆地，中间变成了个泥塘，还时不时冒着细小的气泡。那座原本矗立在墓顶的七八米高的青石大碑，一大半泡在泥塘里，只露一角在泥水之上，上边还缠绕着不少藤蔓杂草。而赵家村村长以及许多村民，围在泥塘周围吵闹不休。

赵大天赵大地兄弟不顾满地泥泞，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捶胸撕发地哭喊着。

这盗墓贼真够狠的，简直把整个墓都给搬了。我暗戳戳想着。

等兄弟俩发泄得差不多完全变成两个泥人后，我点头示意小李拍照，拿出纸笔向他俩问话。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赵家祖坟出事的？”

“今天刚天亮的时候。”

“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昨天半夜，大概近十二点吧，我跟大地、村长、赵树行正在堂屋打麻将，突然听着一声巨响从山顶传来，那动静大的，窗玻璃都震碎了两块。哥几个刚想出门看看究竟，突然瓢泼大雨就这么砸脑门上了，那雨大的，对面都看不清人影，足足一个钟都不见转小。村长说这么大雨，别山洪爆发淹了村子。哥几个帮着通知大家伙儿挖排水沟、筑防水堤坝，忙到快天亮的时候才让大地去到山坡上看一看，这一看坏事了，咱赵家祖坟给人掘了！要是让我逮着是哪个王八蛋挨千刀的造的孽，我活埋了他……”赵大天瞪着通红的眼睛，额头淌着泥水恶狠狠地说。

我没兴趣听他的愤愤之言，招呼村长上前问道：“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在村子里或者赵家祖坟附近？”

“这可不好说，最近大天大地兄弟在筹备那个农家乐的项目，不时有外地人到村里考察休息，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村长想了想：“大天大地兄弟是最先发现祖坟异常的，警察同志问他们比较好。”

我又对赵大天和赵大地说：“你们兄弟俩是最先发现异常的，怎么就确定祖坟是被盗了，而不是昨夜的暴雨给冲毁的？”

赵大天愣了愣，说：“赵家祖坟都存在几百年了，昨夜的雨是大了点，但也没可能是暴雨给冲垮的，再说了昨夜里那声巨响，我猜是有人用了烈性炸药在炸墓。”

“对！一定是马文三！这小子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而且听说手脚不干净，做过盗墓的勾当，肯定是他！把他抓起来……”赵大地突然激动地喊着。

赵大天狠狠盯了一眼弟弟，赵大地的声音突然就弱了下去，讪讪闭了嘴。

我瞥了一眼赵大地，皱了皱眉。昨晚一场大雨，把一切痕迹都冲刷得干干净净，要不是赵大天言辞凿凿说是盗墓贼干的，我都会下意识认为是昨晚雨势太大，把赵家祖坟冲垮了。

围着墓地转了几圈，觉着实在没有什么线索，我扯下一张纸刷刷写了几笔，把案件记录和笔递给小李让他收好，把纸递给赵大天说：“行了，我们已经立案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如果你们还能想起些什么，就打我的电话，收队！”

“这……这就算完了？不多调查调查？喂……喂喂……”赵家兄弟俩急了。

村民也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我跟小李看了看他俩，再看了看周围村民，摆了摆手，赵氏兄弟突然神情一颓，便不再嚷嚷，却又跪在泥地里嚎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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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派出所，我翻看着小李拍的照片，再看了看案件记录，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手中的笔胡乱圈了圈面前白纸上的几行字，赵大天、赵大地、村长、赵树行、马文三、赵家祖坟……实在是一筹莫展。

突然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起。

“你好，大路口派出所……”

“不好了不好了，死了，死了！快，快来……”一个急促的年轻女子的声音传进耳朵。

我心里一紧，赶紧问：“小姑娘，你慢点说，哪里发生命案？”

“是，是，林氏古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