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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迷]陈肃 --  发布时间：2021/8/27 20:38:56 --  第五轮东南区灵贴：无川往事（一）贴赵淮安 贫道无川，乃青云观的一名小道。 青云山常年云雾缭绕，人迹罕至。青云观坐落于云涛之间，如瀚海中的一叶扁舟，远远地看不真切。 贫道自开灵智起，便在青云观里。道观虽有些老旧，但常常被洒扫的一尘不染。既离了红尘俗世，这里便是我的家了。 我喜欢坐在松下，仰观云霞翻涌；喜欢枕在阶上，聆听阵阵山风；喜欢听师父他老人家，讲着除魔卫道的故事；还有—— 在庭院里舞剑，英姿秀拔的师兄。 师兄的道号为无尘。他与我一般，也是师父在山下捡来的婴孩，比我早入门三年，等我能满院跑的时候，师兄已经开始习字练功了。 师兄悟性甚好，每每看到师父他老人家捻须长笑，目露欣慰之色，便知师兄又有所进益了。相比之下，我便普通了许多，除却阵法上略有所长，其他方面均是中平之资。 有一位天资卓绝的师兄珠玉在前，我也时而沮丧，这时，便不知师兄从哪儿摸出来些小玩意，有韧草编织成的鸟雀，有木头削成的走兽，每每逗得我惊奇不已、欢呼雀跃，那些不快乐的事早被抛掷到九霄云外了。 师兄常对我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便如我擅长阵法而不擅经义技击之道一般，他于阵法一道的天资逊色许多，让我无需妄自菲薄，将自己看得太低；师兄还说，山下的世界很大，也很有趣，他想去走走看看，书里的红尘是怎般模样。 我总以为，师兄离开会是件非常遥远的事情，结果在我十四岁那年，师兄下山了。这一去便是整整两年，连年节都没有回来。 待到师兄回来后，我欢呼着迎向他，却见他神色肃穆，径直在师父经室的门前跪了下来，说要还俗。这时我才知道，师兄的本名叫做陈含星，他在滚滚红尘里走了一遭，便再也出不来了。 师父沉默半晌，到底舍不得责难从小带大、视若亲子的师兄，允了他还俗一事，还留他在道观住了一晚，那也是我与师兄相处的最后一晚。 我不舍地问师兄还俗的缘由，师兄笑着抚摸了我的头，手心是满满的暖意：“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是谁？”我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 “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是风尘外物。”师兄吟道，眼神却仿佛飘到了远方，宁静而悠长。 这句话是《世说新语》里形容王衍的句子，他是西晋名士，风采清俊，亦是朝廷重臣。我不由问道：“师兄喜欢的，难道是庙堂中人吗？” 师兄笑道：“他名张承业，朝中大儒之子，我恰好救了他一回，同行月余，相谈投契。”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说的便是如此吧。不知怎的，我竟有些羡慕起师兄，又有些怅然，师兄这一去，山上便只剩我与师父二人，仿佛一张白纸，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再也回不去了。 山中无岁月，不知过了多少春秋，我已从童稚少年，变成了年逾而立的道长，师父也于年前仙逝。我将师父埋在院内的青松下，看着与记忆里一般无二的道观，我决定下山走一趟。 就当去看看师兄为之眷念的红尘吧，我心中想到。却不曾想，再见师兄时，他已然成了一缕凶魂，造下满身的杀孽，竟丝毫看不出一点往日光风霁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