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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变]萧哲
--  发布时间:2023/4/23 20:15:01
--  第三轮西南区:鸽(灵帖,贴倪三,参评,挂小飞毯,挂无影掌,拍贺兰晃去西南区,挖e)
*
暮春三月,春风扫绿,鸟鸣啁啾。

莫愁湖畔气候气候温暖宜人,这时节早已百花齐放。时有清风拂过,只见远处碧波荡漾,近处繁花簌簌如雨落,一派生机勃勃。

菜菜绕过灼灼桃林,穿过庭前如雪李花,一路走到湖边小绣楼,才揭开纱幔,就看见镜湖夫人毫无形象的的半伏于案,手边纸张纷乱,铺满了一条长案,有不少还散落在地板上。

菜菜眼中蕴上笑意,轻声上前,“娘子可是累了?可要上榻小憩片刻?”

镜湖夫人头也不回,只重重叹了口气,“好菜菜,我不行了,这幅画我是作不出来了。”

菜菜见怪不怪,来镜湖夫人身边这段时日,她早已知晓自家娘子的脾性,常常嘴里喊着不行不行,过得一两日,又捧出一幅叫人拍案的奇作来——不拘是书文,还是诗画,总归只要她愿意,都堪称一绝。偏偏她平日里好似也没有多用功,只是寻常功夫,就已经叫许多人自愧不如了。

这等天赋,若被外头书院里那些苦读十数载却毫无所成,嘴里动辄“之乎者也”,轮到自己下笔却毫无筋骨,只得干巴巴的拼凑之词的书生们知晓,大抵是要顿足高呼“天道不公”的。

菜菜心里感慨,面上却不显,嘴里凑趣道:“娘子又来消遣我么?”

镜湖夫人指着最上边一张宣纸,示意菜菜去看,又是一叹,“这次是真不行了。”

菜菜抬眼望去,只见宣纸上线条寥寥,却极有神韵,依稀勾勒出一个人的身影,立在一叶扁舟上,衣袂翻飞,似是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

稀奇的是,面部却是一片空白,只肩上站了一只鸽子。

“我竟半点儿也画不出他的神韵,那风凌云果真可恨!”

菜菜眸光微闪,只抿唇一笑,就不做声了。

“罢了罢了,明日再说,先收拾吧。”

菜菜偷笑,给镜湖夫人披上披风,手下丝毫不停,利落地将纸张笔墨收拾整洁,最后只剩下那张宣纸。

“娘子,这次可要留下?”

镜湖夫人手指抚过留白的面部,轻轻一弹,似笑非笑道:“连脸都没有,留着做什么,烧了罢。”

菜菜应诺,麻利地将纸揉成一团,扫进了篓子里。

那里面已经有许多皱巴巴的纸团了,都是镜湖夫人最近的练笔之作。

镜湖夫人瞧着她的动作,默然不语,抬手拢了拢披风,腕间玉镯便滑落了三分。

菜菜眉头一皱,“娘子清减了。”又拍手道:“那夜食便添一道十全大补鸽子汤好了!”



*

月余之前,镜湖夫人去酒楼对账,不小心瞧了一出纨绔闹事的热闹,也顺手捡回了菜菜。

据菜菜自己说,她家中出事,爷娘俱不在人世了,唯一的兄长又在军中,不方便女子进出,所以平日里都独自生活,幸而有一手好厨艺,平日里做些吃食去外头兜售,也能勉强生活。

那日几个纨绔少年在酒楼外驱马嬉戏,恰好撞见菜菜提着空食篮归家,许是见她颜色生得好,嘴上调笑不说,竟故意掀袍解带,欲要轻薄。

镜湖夫人从二楼窗口瞧见,待要喝止已来不及了,就在那时,一道鞭影破空而至,一身深色衮袍的南楚太子风凌云疾驰而来,鞭子已狠狠打在了领头的纨绔身上。

那群人本欲发怒,冷不丁瞧见衮袍上的金线龙纹,立马吓得直打哆嗦,慌忙伏地告罪。

风凌云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那些人,驱马走了。

就是这堪称的烂俗的“英雄救美”,让镜湖记住了风凌云,也把错愕惊慌的菜菜带回了莫愁山庄。

然后灵感忽现,回来便捡起了画笔。

明明也只见过一眼,不知怎的心头发痒,仿佛他的样子就好像刻进心里了似的,十分分明,越是咀嚼,越是觉得那人骑马的样子好看,挥鞭的样子好看,连那冷哼声,都动听得不得了。

她拿起笔甚至不需要多做思索,就能画出了大差不差,只那张脸怎么也画不好,要么轮廓太过英武,要么又失之柔媚,总是少了几分神韵——毕竟,那风凌云委实长了一副雌雄莫辨的好相貌。镜湖夫人见过的美人无数,真正入她眼的极少,也就腿萝河琅陌五美而已,便是之前名满岭南的萧哲,在她看来也只是寻常皮囊,看了几眼就厌了。可偏偏这样一双阅人无数的双眼,竟愣是看不破风凌云的底色。

于是一连多日,废稿无数。





*

“菜菜,你可曾见过咱们这位太子?”镜湖夫人突然开口问道,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菜菜微微沉默,似是在仔细回想,半晌才答道:“回娘子,不曾见过,不过坊间倒一直有传言,说他形貌昳丽,面若好女。”

“面若好女吗?”镜湖略一沉吟,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想法,“莫非……”

她沉思了片刻,问菜菜:“我记得你说你有一位兄长,叫蔡半篇的,似是在南楚军中?”

菜菜一愣,“是,我阿兄写得一笔好字,正在太子殿下帐中效力。”

“给你一只信鸽,你可有法子联系到你兄长?”

“……有的。”

镜湖弯唇笑道:“妙极。”



*

夜食果然用了十全大补鸽子汤——莫愁山庄别的不多,这些小东西从来不缺,不知情的外人总把山庄叫成“鸽子楼”,十分贴切。镜湖夫人最初在山庄外头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还颇为诧异,后来慢慢习惯,就索性不管了。

鸽子楼这个叫法,也确实没错。谁都不知道山庄里究竟养了多少只鸽子。它们翅膀扑棱间不仅能传递信息,还能做成烤鸽醉鸽白切鸽,正可谓过得山海,也上得餐盘。菜菜正是凭着一手烹饪鸽子的好手艺,才在来山庄的短短时间内就脱颖而出,一跃成为镜湖夫人身边的的头号红人。

“好喝,菜菜手艺更精进了。”镜湖夫人一脸餮足,第一百零八次感叹当时一念之仁把菜菜带回来的举动实在英明,又想起她迟早要与兄长团聚,不由怅然,“等你走了,我若想念你做的吃食,可如何是好?”

菜菜眸光微闪,“娘子若是不嫌弃,我便给娘子做一辈子的菜,又有何不可?”

镜湖夫人一愣,笑着摇头。





*

夜色愈深。

风凌云趁夜回到东宫,询问长史:“人在哪儿?”

长史弯腰不敢看他,“禀太子,人在偏殿,我令人做了一些吃食,亲自送进去的。”

风凌云轻嗯一声,让长史退下,迈步往偏殿走。晚春的晚上还有些凉,屋内却熏得极为暖和,他很快就沁出一层薄汗。

内室陈设简单,一盏烛火,一条长案,一张屏风,一张长榻,一位美人整端坐于榻上。

她穿着一件金银丝边小团花衫裙,脚踩一双绣有金线花纹的绸缎鞋,左足鞋面上一粒红宝石摇摇欲坠,右足上宝石已不见踪影,只余短短线头。

似是经过了长途的颠簸,她衣衫脏污,长发蓬乱,狼狈极了。

这时听见来人的动静,猛地抬头,眼神恨恨。

风凌云视若无睹,“你就是李镜颜?”

李镜颜讥讽道:“南楚的太子什么时候也做起了山匪的勾当,开始掳人了?”

风凌云仔细端详了她片刻,眼中失望之色愈深,“不像,不像,根本不像。”

“太子殿下觉得我应该像谁?”

风凌云面色更冷,转身大步就往外走。

李镜颜在身后高声问道:“太子殿下要将我关到何时?”

风凌云扔下一句“很快”,再不看她一眼,径自走了。



*

“等我拥有了正品,你这个赝品自然就可以离开了。”

风凌云自言自语。

他几个月之前因缘际会见过镜湖夫人一面,之后久久不能忘怀,然而神女似是无心,他虽是太子,却做不出对心上人强取豪夺的戏码,这才派人掳了李镜颜来,寻思着做个替身解解闷。

但,

“哪怕是亲姐妹,这李镜颜比镜湖也差太远了。”

风凌云默默叹息,手下动作不慢,极为熟练地洗去伪装,又褪下缠胸的白布,想着之前初见的惊艳,之后在酒楼处心积虑的再遇,眼中眸光闪动。

哪怕那日他真正站在她楼下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僵硬得厉害,知道她在看他,他却根本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蔡半篇那里,也该有消息了吧?”



*

一只鸽子在夜色中低徊,缓缓降落在菜菜手上。

菜菜取下鸽腿上竹管,一行小字映入眼帘:“磨镜计划有变,太子召蔡半篇,速归。”

菜菜,不,蔡半篇回首,夜色中的莫愁山庄尤为安静,只有微风扫过的沙沙声响。

灯烛早就熄了,但借着天上数点繁星的微弱光芒,她也能清晰判断镜湖夫人所居绣楼的位置。她这时候一定已经睡了,也许还有个香甜的美梦,就不知梦里是一盘乳鸽,还是一幅画像?

蔡半篇神情变幻,似有挣扎,不一会儿,她下定决心,左手拢住鸽子,右手指间微微一捻,纸条化为齑粉,簌簌散落于风中,很快就没有一丝痕迹了。

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菜菜掂了掂左手中鸽子的分量,“不错,是只肥鸽,明日就用你做炙烤鸽胸肉吧,娘子定会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