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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狼埔军校个人轰【夜静更阑】第二轮文风帖02: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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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千城
  1楼 二褂中级  258帖  2014/2/8 16:28:00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1片金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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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埔军校个人轰【夜静更阑】第二轮文风帖02:秋实  发帖心情 Post By:2020/9/15 20:00:24 [只看该作者]

红色的萨日朗

一盏吊瓶改装的石油灯高高地悬挂在帐篷的正**,压抑感迅即弥漫在并不宽敞的帐篷里。
次旦缩在被袄里昏昏欲睡,空气中弥漫着父亲老烟管里吐出来的辛辣烟草味。父亲盘腿坐在火塘旁边,不时将烟灰磕进火塘,以至于火塘的火苗像一簇霜打的小花朵,恹恹的,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特别是父亲翻动经卷的声音,时不时将次旦从沉沉的昏睡中惊醒,又在他嘤嘤嗡嗡吟诵声里睡去,如此反复,仿佛夏天的时候在河里游泳,潜在水里与浮出水面的天地完全不同。诵经是次旦父亲每日早晚必经的功课,每当这时,次旦和继母必然沉默不语地等候,有时候,次旦会很不耐烦,因为父亲不许在他诵完最后一页经书前吃饭,而每每这个时候,都是次旦放牛回来饿极了的时候,这让他想起狼,狼饿极了撕扯一头比它身子大很多的牦牛的心情,应该跟他很象。
次旦家的牧场坐落在谷底。对牧民来说,谷底的好处是能屏蔽草原的妖风。缺点是对高岗上可能发生的事情不能提前预知。但次旦的父亲朗噶却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牧民,哪怕凭借一丝风,也能从风里嗅出草的种类以及狼的踪迹,他还可以从马蹄印的走向,找出盗马贼的踪迹,关于这一点,次旦是极其佩服的。朗噶是一位脸膛黑红的壮汉子,他是藏历三十日生人,在这一日出生的人才能叫朗噶的名字,在家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平日这样的夜晚,谷底总是很安静,但今晚似乎有些不同。帐篷外杆子上的经幡兀自哗哗作响。次旦把被袄裹紧一点,他刚把手伸出来,试图掖紧一面漏风的被角,帐顶子上的石 油灯突然灭了,整个帐篷坠入莫明的恐慌中,唯有火塘里的牛粪发出明灭的炭红微光。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准备给丈夫烫脚的继母以为是次旦父亲省石油吹灭了灯火,气呼呼道:“孩他爸,你总不能让这一盆水倒在账篷里吧?”
“阿妈,是风吹灭的。”次旦讨好地紧忙解释。
此时,月亮从细细的账篷缝隙里透进来,外面的经幡也听不到响动。父亲朗噶道:“今晚没什么风。”
“没风灯怎么灭了?莫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继母神神道道地说。
“闭上你的嘴洞子,难道你盼着有什么事发生?快点睡觉!”
父亲脚也不烫了,掀开被袄直接躺在床上。继母悉悉唆唆了一阵,也安静地躺在父亲身边。
帐篷里顿时安静异常。次旦心里泛起一股莫明的恐惧。他已经适应了没有灯光的帐篷,这会儿功夫,月亮升到帐顶的上空,将帐里的垛卡、桌盆、右下角的奶桶等器物都照出大致的轮廓,次旦想看得更清楚些,由不得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突然他发现这些器物都浮了起来,左右摇摆着向帐外飞去。
帐子外面,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声,风声异常凄厉。“是才旦回来了吗?”继母突然坐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惊恐和期盼。
“别出声——”父亲及时打断继母的声音。
是才旦?次旦心里一个颤抖,恐惧瞬间爬上脊背,不可控制地爬满全身,他感觉心脏透不过气来。才旦是次旦的弟弟。两兄弟并非一母所生,次旦的亲生母亲在生下次旦后就死于难产,后来父亲娶了现在的母亲,生了才旦,次旦和才旦都代表寿命永固的意思。
开春的时候,父亲出猎,继母提着两袋黄豆种要兄弟俩去高岗上播种,高岗上阳光充足,白色的萨日朗花儿遍野都是。这里有大量的牲畜留下的粪便将土壤滋养得极其肥沃,当然,土壤里也不乏野狼粪便以及野狼咬死的飞禽走兽的尸体。
继母板着脸,勒令他们要等豆种出苗后才可以回家。
两兄弟兼程来到高岗,挑了一片萨日朗花儿开得最好看的地准备播种。
才旦年纪稍小,但聪明劲并不比次旦弱,他见哥哥的豆种又大又饱满,不象自己那袋坚实又瘦小,执意要求跟兄长换。次旦向来十分顺从继母,不然继母就不给饭吃,因此对这位异母的弟弟也十分谦让。两兄弟换了豆种,次旦还帮着弟弟犁耙起垄,很快将豆种播下去。三天后,次旦的豆种破土出苗,长势喜人,而才旦的豆种却丝毫没有要出土的意思。眼看带来干粮将尽,次旦将所剩不多的干粮悉数给了弟弟,只身返回家去。
等到野猎回家的父亲随着次旦再次来到高岗播种地时,遍野的萨日朗花儿被踩得一片狼藉,新出不久的豆苗地里都是凌乱的狼脚印,还有一堆不全的人类骸骨,有一半刚开垦的地里已长出新的萨日朗花枝,只不见一株豆苗。得到消息的继母发出一声尖叫,随即塌了腰板,象一个憋了的汽球萎身在火塘边,嘴里不断发出又像诅咒又像祈祷佛祖的声音。
如果才旦能回来就好了,继母就不会日日拿刀子一样的眼光刮次旦。次旦想到年纪小小的才旦至今下落不明,心里的恐惧被记忆里弟弟明亮的大眼睛摭掩,忍不住低低抽泣了一声,他把拳头抵进嘴里,压抑着不让声音发出来,也能抵住深夜里莫明的恐惧。
降温了,帐子外的经幡响了起来,是起风了。风里,传来一股苏鲁花枝干被焚烧的芳香。次旦转身看去,见继母在帐篷门口燃了一堆苏鲁枝。家里也没有刚出生的婴儿或者重病的人,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烧苏鲁枝呢?燃烧苏鲁枝是为了洁净和保护,莫非继母觉得哪里有什么晦气的东西?
次旦悄然披上袄子,起身来到继母身后,默默蹲在苏鲁枝的灰烬前看明灭的火苗闪烁。继母猛一回头,看到次旦睁着一双与才旦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眼睛里倒映着一簇绿色的小火苗,象深夜里的狼眼,突然暴发一声尖利的喊叫:“鬼啊——”
“阿妈,我是次旦。”次旦吓得颤声辨解道。
“才旦,才旦啊,不要抓阿妈,是次旦害死你的……”
“不是我,不是我害的才旦。”
“是次旦害死你的,不要抓我走,次旦把你的种子给换了。”
“孩他妈你说什么?什么种子换了?”父亲野狼王一般跨步过来,捞起萎身在灰烬里翻滚的继母,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豆种是怎么回事?”
“次……次旦的种子,是煮过的……不会发芽……哈哈哈,次旦回不来了,我只要才旦,才旦,我的才旦,佛祖会保佑你的,哈哈哈……”
父亲颓然坐进苏鲁枝的灰烬里。继母突然暴跳起来,嘴里胡乱地念着马头明王咒,双手却鹰爪一样抓住次旦的衣领子,啮着牙靠近他的咽喉:“你去把才旦找回来,不找回来就不要回家。”
次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挣脱继母疯狂的撕咬,喘着粗气向黑夜逃去。身后,疯狂的马头明王咒如影随形,一路跟踪。他踉跄着朝高岗奔去,一路跑一路大声喊着弟弟,弟弟……直到嗓子喊干,鲜血一滴一滴从咽喉里滴出来,滴在萨日朗花儿上,高岗上那片洁白的萨日朗花儿渐渐的由白变红,红色的萨日朗花儿开到天边,开遍整个草原。
当次旦的父亲朗噶寻到高岗时,腥红的萨日朗花儿从夕阳下浩浩荡荡地开进眼底,热烈而壮美。一只鸟儿低低地在头顶徘徊,突然尖利地长鸣一声“弟弟——”向夕阳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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