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爹就说过,家里两子一女,属我最不让人省心。我本为家里长子,原该做出点长子的样式,好叫下面的弟弟为我做榜样。可我偏偏文不行,自小就爱出头打架闹事,桩桩事情都颇为让爹娘头疼。好在弟弟年幼就颇爱诗文,饱读诗书,博古通今,小小年纪就为家里长脸,倒显得他比我这个哥哥懂事些。弟弟如此懂事,自然得家里爹娘偏爱,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脉血亲,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来。
长大后弟弟入仕,一路平坦,我爹甚是欣慰。而我还是小时候的模样,于文不通,于武却是小有道行,一路跌跌撞撞爬到了禁军统领的位置,一身的匪气,倒也不敢让人小瞧了去。
我们张家一门显赫,一文一武,父亲还是那姓赵的老丈人,朝廷上下谁人不对我们是礼遇有加。偏偏那姓赵的小子,不甚开眼,在立后的事上瞧不上我家姐。我一生气便一把火烧了半个皇宫,好叫那姓赵的小子知道,你家立后非我姐不可!
卢方曾说我,不像个吃官粮的,倒是更像他们江湖中人。其实在我心里,这朝堂远没江湖来得更吸引我。我早厌烦了这尔虞我诈的官场,可我张家一门全族都在这朝堂上下浮沉,非我一己之力便可摆脱。
这些年在这姓赵的江山里,我家一门荣耀,上百口性命都系于此,我不敢成婚,我不想我的孩子像我这般活得没了自由。在这翻手覆云的赵氏朝堂,我早不是那双手洁净之人。为了张家,坏事做尽,没有任何推诿。
单是我这样的人,又怎敢向心中的人,脱口而出,娶她回家?
我喜欢她好些年,一直小心谨慎地守着心中唯一的光。我知她喜欢包黑子,追逐他进进出出,一如我追逐她的这些年。
她明朗、开阔、惩恶扬善,与一般家中的闺阁女子不同。她曾找我打架,我虽义正言辞地拒绝,转头却像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为了她大打出手。只要她对着我笑,我愿意把我这一身的热血,全部给了她。
我并不想她为我做什么事,我只想她在这里肮脏的朝堂里能清清白白,开心地活着。纵使我会孑然一身,碎骨不存,也会护着她。心中仅有的她,是我在这朝堂仅存的善念,若能时间重来,我愿生在贫寒清白之家,那就能堂堂正正,伸手去触及这一道再明艳不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