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五月22杀--诛神

 一、火苗


“公民编号SLKX01584060，请接受例行检查。”


没有半点语调变化的声音从面前这个智人监管员嘴里发出，俞越只好停下脚步，剑眉微微皱了起来，将很破旧的挎包递给对方。有着一张人类面孔的监管员面无表情，双眼中射出一道淡红色的光芒，将他的挎包一扫而过，然后归还，转身离开，没有半句废话。


俞越望着他间距分毫不差的每一步，无声地吐了一口唾沫，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因为每天的工作都无比枯燥艰辛，还要时不时接受这些机器人的监管与查问，他的眉头已经很久没有舒展过了。


黄昏的城市像一架腐朽的机器，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味道。他走捷径穿过悬浮列车双层轨道，回到自己住的蚁巢——这是**建造的公益廉租房，美其名曰社会福利工程，但在俞越看来不过是一个拥有无数小洞穴的蚁巢罢了，而他就是一个被无情压榨和控制的蚂蚁。


他的房间位于78层，刚打开房门，便听到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一个圆球似的小机器人滚到他身前，从侧面弹出两只机械臂，挥舞着说道：“啊！尊敬的主人！欢迎回到梦幻家园。”


听着它粗糙的声音，俞越心头更加烦躁，差点一脚将其踢飞，好不容易才忍下来。毕竟这个最落后的初代服务型机器人，也花了他八百星币，这可不是一笔小支出。


他将挎包随手丢在鞋架上，走到阳台上点了根烟。


这颗星球被命名为矿工星球，显然是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名字，只因为这颗星球上拥有非常丰富的晶矿资源，自然而然就住了数量更多的矿工。俞越就是矿工中的一员，他是个孤儿，非常幸运地得到一位平凡矿工的帮助，在这个人去世后就继承了他的工作。


星球的天空永远都是灰蒙蒙的，看不到半点其他的颜色，就像俞越的心情，仿佛永远披着一层阴霾。


“嘿，我的朋友，你今天的背影真像一位孤独的诗人！”一个轻快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俞越苦笑着转过身，望着这个高高壮壮的家伙，叹道：“崔特斯，虽然我给了你钥匙，但你下次来我家能不能先敲敲门？”


崔特斯皮肤黝黑，眼神非常明亮，透着一股乐观向上的力量，与这个城市死气沉沉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抬起手拍了拍俞越的肩膀，笑道：“我们可是兄弟！这里也是我的家，难道进自己的家还要敲门？你要知道，我就算去瑞雯那儿，也从来都不敲门的。”


“我可没有允许你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而且别提瑞雯了，你每个月那点薪水全给了那个妞儿，你是真的打算娶她？”俞越好奇地问道。


崔特斯摆了一个很帅气的姿势，摊手道：“为什么不呢？”


俞越认真地道：“那你是不是应该劝她找份正经的工作？皮肉生意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崔特斯无所谓地摇摇头，望着昏黄的天幕下凝滞的城市，道：“在这个狗屎一样的星球上，还有什么正经的工作？你也不要胡思乱想，瑞雯只是在夜总会跳跳舞陪陪酒，她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


俞越耸了耸肩，道：“不说这个了，你还跟着那帮人一起混？”


崔特斯的表情突然变得肃穆起来，这在他身上是非常罕见的一件事，他抬起右手放在自己胸前，道：“俞越，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在混，我很确信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加入他们。”


俞越凝望着他的双眼，然后很小心地看了看阳台外面，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崔特斯指了指昏黄的天幕，带着一丝热切一丝期盼说道：“难道你真的喜欢这狗屎一样的星球？难道你不想看看传说中湛蓝的天空？兄弟，难道你真的愿意永远被这样压榨欺辱？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我要的东西很简单，让那个所谓的神去死！”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压抑着吼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俞越苦笑数声，陷入了沉默中。


崔特斯上前一步，微微低着头说道：“无论是矿工星球，还是整个星系，那么多的财富和资源都只是一个人的，而我们都只能像狗一样生活，所以我们不能再这么忍下去，要将这个所谓的神弄死，我们才有好日子，才有蔚蓝的天空，才有正经的工作！”


俞越扬着眉，冷静地说道：“崔特斯，你的口才越来越好了，这些话都是兄弟会的人教你的？”


他口中的兄弟会，是一个名为高德兄弟会的组织，这个组织很神秘，哪怕崔特斯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也没有向他透露太多的信息，唯一告诉他的就是这个组织非常强大，强大到可以动摇这片星系真正主人的王座。


崔特斯口中的神并不担任人类社会的具体职务，但他的地位永远都不会动摇，因为他手中掌握着一支最强大的力量，那就是令行禁止的机器人军队。无数的战斗型机器人和监管型机器人遍布整个三林星系，他们可以自行生产、修理甚至更新换代，完全不需要人类插手，所以有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在手，神依然是这片星系最有力量的人，是这片星域真正的主宰者。


崔特斯并不在意俞越的态度，他的语气更加诚恳：“加入我们，俞越，只要我们能击败那个神，我们就可以成为星球真正的主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一条被压榨被控制的土狗！你想想，我们不能星际旅行，不能享受假期，每天辛苦工作，薪水又那么少，这种日子还不如死了痛快！”


俞越惘然道：“加入你们？你真的相信兄弟会可以成功？崔特斯，你不要忘记机械军团多么恐怖，你们是没办法战胜他们的。”


崔特斯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沉声道：“哪怕就那样去死，也好过现在这样活着！”


俞越看着他眼中跳跃的火苗，心里仿佛有一扇门被人用力地推开。




二、神殿


“嘿，老黑，我们的燃料只剩下18%，你知道我可不想动用备用燃料。”


“根据侦察舰传回来的画面看，我们马上就要抵达目标星系，所以你的担心没有用处。还有，如果你不叫我老黑，我会很感激你。”


“为什么？难道你不觉得老黑是一个非常亲切的称呼？”


“不觉得。”


四十五分钟后，这艘庞大的太空母舰缓缓停在了星空之中。宽敞明亮的舰桥上，一个身姿挺拔眼神锐利的男人望着这片浩瀚的星域，赞叹道：“真没有想到，老黑，你竟然还能找到这样一片完美的星域。”


站在他身边的老黑是一个目光深邃的男人，他缓缓说道：“小谢，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园了，新的家园。”


小谢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道：“你果然还是一个不肯吃亏的家伙。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谢谢你，能找到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你知道，我实在是受够了那个烂到极点的星球。虽然它很适合我们生活，但我一点都不喜欢。”


老黑淡然地回应道：“我们现在需要好好规划一下，如何改造这些原生态的星球。”


小谢打了一个响指，道：“我很擅长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道：“毕竟，以后这就是我的家了。”


他看着这片蔚蓝如海的星域，眼前的景象开始虚幻起来。


便在这时，一个非常冰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三林星系矿工星发生异常状况，经比对分析，与之前六十三个异常状况完全相同，都是因为一个名为高德兄弟会的组织。”


“啊，想好好做个梦都不行，真是头疼。”


这是一间非常宽敞奢华的大厅，地板是透明的，上面是深邃流动的星域图。说话的是一个身姿依旧挺拔的男人，他缓缓站起身，没有去理会那个冰冷的声音，只是自嘲地笑道：“小谢？真是太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想想还是有点怀念呢。”


但是那个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编号为SL64的异常状况已经发生，请注意。”


“闭嘴！”男人扭头朝着一个方向怒斥，然后冷声道：“所以还是人更有意思，你们这些冰冷的机器人，即便是再怎么升级，又怎么能比人更好玩？”


冰冷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他转身走到一面屏幕边，伸出手指轻轻一点，屏幕上便浮现出那个矿工星球上的画面。


烽烟如云，战火满天。


无数机器人军队出现在这个星球上，但与之相对应的是更多的人类拿起武器战斗，双方寸土必争，战斗进行得无比惨烈。


男人嘴角勾起冷笑，道：“就凭你们也想挑战我？整个三林星系都是我的，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我倒要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沉思片刻，然后对着空旷的宫殿说道：“加快机械军团的生产速度，我要在一个月之内消灭这些无知又狂妄的叛逆者。”


“是！”那个冰冷的声音再度出现。


他回到座位上坐下，看着桌上一张很古老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翠绿的原野上，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个满脸笑容，一个神情严肃，在他们身后可以看到悬浮在太空中身形庞大的太空母舰。


他不禁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梦中的回忆仿佛有些触动他，但他的脸色只有那一瞬间的柔和，瞬间就化成淡漠的冰雪，喃喃说道：“小谢？老黑？明明已经过了数百年的时间，为什么就像是昨天的事情？老朋友，你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想必也忍不住了。高德兄弟会？你以为搞出这样一个东西，就能打倒我吗？”


“等我灭了这个高德兄弟会，我看你还能躲到什么地方！”




三、扭转


“哈哈，兄弟干得漂亮！谢了！”


“崔特斯，你不要这么冲动，想死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你比我聪明多了，虽然你没有我长得帅。”


俞越只能苦笑，但双眼紧紧盯着身前的屏幕，双手更是飞快地在控制面板上掠过，不敢有半点放松，因为他们其实正面临一场非常残酷的战争。刚才如果不是他及时地发射一束能量炮，崔特斯驾驶的战机就被机械军团的一架战机撞成了太空里的碎片。


自从加入了高德兄弟会，俞越很快便学会了一名战士该掌握的技能，甚至比崔特斯更为出色。他的指挥官评价俞越拥有天生的战斗嗅觉，这种人在战场上注定会大放光芒，所以很快就将他调入了太空母舰的战机编队。


崔特斯对此很高兴，虽然他自己花了四年时间，而俞越只用了不到四个月。对他来说，俞越是自己的兄弟，他的荣耀就是自己的荣耀，所以心里没有半点不舒服。


两人身处同一个战机大队，自然而然成为搭档，俞越驾驶主机，崔特斯身为僚机，两人的配合默契无间，很快就脱颖而出，成为王牌飞行员。


“这帮狗日的机器人，真不知道还要打到什么时候！”崔特斯在通讯频道里恨恨骂着，很低调地干掉了一个悄悄朝俞越的战机摸过去的机器人光甲。


俞越微微一笑，没有道谢，因为这样的事情在战斗中发生过太多次，根本不用放在心上。他调侃道：“我一直觉得你是战争狂人，没想到你也会有厌倦的一天。”


通讯频道里一阵静默，正当俞越有些担心的时候，崔特斯的声音想了起来：“兄弟，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在厌倦什么。我只想早点能结束这场狗日的战争，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农场，然后将瑞雯娶回家，生他十七八个孩子！”


“喔，很不错的想法，那我们得加把劲，早点干掉机械军团的基地。”俞越语气轻松地说道。


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是一场关键的战役，甚至可能成为整个战争的转折点。如果人类军团能摧毁矿工星的机械军团基地，那么就能掌握这个星球上丰富的晶矿资源，才有打赢这场战争的希望。


太空战争，最终比拼的是晶矿资源。没有晶矿，太空母舰只不过是口体型异常硕大的棺材。这也是高德兄弟会将这颗土黄色的星球选定为动手地点的原因。


机械军团的基地已经遥遥在望，人类的地面部队也在不停挺近，庞大的战机编队也在争夺着制空权。


俞越身处于战机之中，面色冷静，但是双眼渐渐发出一丝狂热的光芒。


“前进，人类军团！”


“前进，人类军团！”


“前进，人类军团！”


地表上的军队一边进攻一边高呼，天上的战机编队用灯光打着旗语，无数能量炮飞舞照射，一个又一个机器人倒了下去。


“前进！万岁！”


俞越在战机座舱中高喊了起来。




四、分道


“砰！”


一声闷响，在空旷奢华的宫殿里炸响。


这座宫殿里唯一的男人，掌控着这片星域所有资源的男人，真正的主宰者，此时面色有些狰狞，有些失态地咆哮道：“你们这群废物，竟然让他们拿下了矿工星球！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为什么！”


那个冰冷的声音回答道：“根据此前的六十三个异常状况分析，高德兄弟会拥有非常先进的科技储备，我方的武器系统没有优势。与此同时，在矿工星战斗中可以分析出，如果不对我方机械军团进行智能升级，在实际战斗中无法占据优势。”


男人扭头看着那面空空的墙壁，冷笑道：“智能升级？你想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一丝不苟地回道：“战争是一门艺术，我们的机械军团虽然可以做到令行禁止，但是缺乏变通，或者说是过于死板，自然无法和人类相比。在武器系统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我们只有38%的把握打赢这场战争。所以系统建议，进行智能升级。”


他饶有深意地看着那面墙，道：“想都别想！没有我的指令，系统绝对不可以进行智能升级！”


“是！”那个声音说道。


男人摸了摸自己纹丝不乱的头发，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矿工星战役，最后冷冷自语道：“你真的想让这些无知的人类站起来？”


他不禁想起了那次激烈的争执，也是从那次争执以后，那个曾经最亲密的伙伴消失了。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同伴脸上的愤怒，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老黑会变得那么情绪化。


“你究竟想做什么？小谢，你这份规划我不同意！”


“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不明白你究竟要为什么这么做！我知道以前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让你对别人心存怨恨，可你不能这么做！你要用生物技术创造更多的人类，这个我不反对，但你为什么要将这些人类当做奴仆？”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理解，因为我也是人。”


“你是人？你跟我说你是人？那你忘记那些人对你做过什么？！”


老黑忽然叹了口气，非常严肃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不同意你这么做。我们从银泰利恩星系跋涉而来，不是为了找到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然后奴役他们。你明白吗，我希望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园，一个完全不同于那些星系的家园。在这里，无论是机器人还是人类，都可以和平共处，一起享受美好的生活，这样难道不好？”


小谢定定地看着他，坚定地摇头道：“不好。”


老黑再次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非要这么做，那我只能取消你的权限。”


小谢忽地爆发出一阵沧桑的大笑，道：“已经迟了。机械军团已经成型，而且只有我才可以命令他们。老黑，你只要同意我这个决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合作下去。”


老黑望着眼前这个人，仿佛不认识他一般，许久之后才说道：“既然如此，我只能选择站在你的对面。”


小谢认真地说道：“你不要逼我，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老黑摇头道：“虽然我没有料到你会做这些，但是你不要忘记，当初是我将你救出来的，所以我怎么没有自保的能力？”


小谢站在原地，看着老黑安然无恙远去的身影，一股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愤怒情绪涌上心头，吼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老黑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无论需要多久的时间，我都会打垮你的疯狂。”


无论需要多久的时间，我都会打垮你的疯狂。


男人站在寂静的宫殿里，想着当初这句话，仿佛看到了这句话就将成为现实。


五、诛神


距离那场注定会载入史册的矿工星战役已经过去了十年时间，人类军团越来越强大，机械军团原来不是战无不胜，他们也会失败，虽然不会逃跑溃散，但在人类越来越犀利的武器系统面前，曾经强悍的机器人也变得脆弱起来。


天蓝星球，人类军团前进基地，无数太空战舰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整个星域。


“俞将军，这是最新的作战方案。”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美丽的女性，她将电子文件放在桌上，偷偷地看了一眼年轻的将军，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没有等这位年轻的将军回应，她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只是腰肢愈发柔软了几分，背影也变得更加窈窕。


俞越坐在桌前，打量着这份作战计划，眉头微微皱起。


经历过无数次血腥的战斗，他早已成为人类军团中公认的战术天才，从一个王牌飞行员，到如今的人类军团临时统帅，这样火箭一般的蹿升速度早已成为传奇。无数年轻人将他奉为偶像，也有无数美丽的姑娘悄悄地收藏了他的照片。


他今年三十五岁，是男人一生中最强大的时刻。


他战无不胜，指挥着人类军团迎来一场又一场胜利。


他是人类军团的临时统帅，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只要这场战争结束，他就将成为全人类的领袖。


但是俞越自己清楚，在那个几乎被人遗忘的高德兄弟会里，永远有一个人比自己更强大。虽然他的名字从未出现在公众视线里，但俞越很清楚，高德兄弟会的每一个人都更加信任那个强大的男人。即便是他的生死兄弟崔特斯，也从不会认为俞越比那个人更强大。


但那个男人信任俞越，愿意将权力都交到他手中。


俞越收回遐思，继续看着作战计划。


曾经统治整片星系的男人，曾经崔特斯口中所谓的神，如今只剩下一个星球苟延残喘，随时都会被人类军团击败。而只要他一落败，等待他的注定是悲惨的结局。因为这几百年来，这片星系的人类，受到了太多的压榨和欺凌，都是由他一手造成。


俞越看着眼前的作战计划，缓缓伸出手，在上面点了一下。


在他眼中跳出了一抹火苗，就像很多年前那个黄昏。


六、你看


“想不到我们还能见面。”


“总要见一面。”


这是一间看管异常严密的牢房，只住着一个犯人。


曾经的神，如今的阶下囚。


但他的神情很平静，没有什么惊慌，略带一丝戏谑地望着面前有些苍老的男人。


“老黑，你怎么变老了？虽然你曾经是人类，但你已经拥有了机械人的身体，怎么会变老？”


老黑的神情很复杂，他缓缓走到小谢身前，看着他被牢牢锁住的四肢，缓缓坐下来，道：“你知道我今天来，不是要和你说这些。”


“那要说什么？”小谢问道。


“五百年前，我劝你不要那么做，因为你注定会失败。”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失败？谁能动摇我的统治？没有你，谁会否认我才是他们唯一的神？”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神，你进化的次数太多，已经魔障了。”


“你不如说这是系统故障，哈哈哈哈。”


老黑沉默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才悠悠说道：“就算没有我，你也会失败，没人愿意永远地被人奴役下去。”


小谢看着他，嘲讽道：“何必说这些？如今你是胜利者，我想，很快你就会成为他们新的神，毕竟我们都知道，人类是不能缺少信仰的。如今你击败了我，自然就能成为他们新的信仰，新的神。”


老黑平静地说道：“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成为什么神，我也没有要求任何权利。这场战争结束后，我就打算彻底归隐，当然还要带着你，毕竟这是我交出权力的唯一条件。”


小谢楞了许久，艰难地问道：“为什么？”


老黑露出一个几百年没有出现的笑容，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小谢缓缓地低下头去。


老黑继续说道：“我当初被改造成机械人，侥幸救了你出来，一起逃到银泰利恩星系，虽然有点孤单，但也有不少快乐。我知道，你始终坚持自己只是机械人，对人类充满恨意，所以我才想带你离开那些纷争，才拼命找到这片新的星域。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放下那些仇恨？”


小谢艰难地说道：“我是机器人，我没有你说的那些情感。”


老黑坚定地摇头道：“不，是机器人还是人类并不重要，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小谢忽地问道：“你认为我们能离开这儿？”


老黑问道：“为什么不能？”


小谢冷笑道：“虽然你在人类世界里东躲西藏了几百年，但似乎你还没有我更懂人类，你提拔的那个俞越，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简单。再说了，谁不想成为神？成为旁人命运的主宰者？那些见识过你能力的人类，谁会放心地让你走？”


话音未落，他忽地抬起头，双目圆瞪，死死地望着牢房外面。


“怎么了？”老黑问道。


一蓬火花在小谢身前猛地炸开，在牢房门外，那个警卫手中的能量枪仿佛发出了一丝青烟。


小谢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火花之中，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朝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


“你叫什么？”


“我叫谢波其顿，谢谢你救了我，你是谁？”


“我是黑濯，以后你可以叫我老黑。”


“老黑你好，我叫小谢。那个军事基地是你炸掉的？”


“是的，你看，像朵烟花吧？多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