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想写首诗送给你,就像你写给我的那样。可是从以前到现在,从七月到八月,直到九月。我昼思夜想,铺好的纸笺上也没能落下一行可以称之为诗的文字。
我曾写下过无数个汉字,我把它们排列了再排列,组合了又组合,却总不能错落成诗的样子。当炙烈的阳光在流逝的时光里渐渐挥发成一杯清酒,梧桐的叶子也已经变黄开始片片飘落。可是我的诗呢,我的诗依旧淘气地躲在某个不知名的维度里,左右都找不到它们的痕迹。
有人和我说过,如果你二十岁没写过诗,三十岁就不要写了,因为这个时候已经失了稚子之心。
不要说这是我托懒的借口。我曾经那样的努力,想要从万千汉字里寻找到一丝叫做诗的线索。我想要和你一起,邀着清风和明月,将那阑干都拍遍。我也想要溯水而上,去到那芦苇弯腰饮水的堤畔,捻起一缕秋风,和你一起躲进某句唐诗的背面举杯对饮。
那不是寒鸦凄唱,而是一盏叫做相见欢美酒。
可惜那些美酒早在春天时就已被多情的人喝掉,然后在他们的时光里开出或者婉约或者豪放的花朵,招摇着叹息着,诉说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可是我呢,二十岁时贪念繁华,没有想过写诗。三十岁后再想写诗时,却已沾染了满身的烟火气。难怪那个叫做“诗”的字眼从来都不肯与我做亲蜜接触,纵使我再朝思暮想冥思苦想,竟也想不出一句恰到好处的诗送给你,只好把那些可以编织成诗句的汉字拆开了,揉散了,再佐以春花秋月,佐以漫天星斗,佐以妩媚青山,佐以这盈盈一水,让你俯仰时皆可望见。
那些本来都是可以成诗的文字,我将它们一个一个从字典里请出来,排成队,等你在水的那方挽弓搭箭。挥挥手,轻易便射落一地的相思。
我将亲手拾起这些相思,再一颗一颗镶嵌在明月如今夜的夜空,让它们如星子般印上你如水的眸,在里面熠熠生辉。
我要与你一起举杯,饮尽这盏相思,今夜的夜空也将和我们一起酩酊大醉。一起醉去的,还有这山,这水,这缕挥之不散的秋风。
我们将一起被秋天掩埋,然后就在落叶下面,在落雪下面,做一个纯白色的绵长的梦。
即使是在梦里你也不会孤单,因为我就在你衣之畔,在你领之间,在你发之尾,在你鼻翼眉间。
我也必将先你一刻醒来。只要你张开眼,看到的那个人一定会是我。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写出一首诗,那首诗一定就是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