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虫
A市某小区的一间出租屋内,厚实的窗帘把客厅遮挡的昏暗,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别,别靠近我!我体内有虫子!它会爬到你的皮肤表层,然后钻入你身体的各个器官,再然后……再然后……”阿飞满脸惊恐,布满血丝的眼球瞪的好像要凸出来,嘴唇打着颤,连说的话都有些结巴。
陆涛望着眼前这个蜷缩着身体蹲在墙角,熟悉又陌生的人,他体形消瘦,面容枯槁,头发凌乱像杂草,双臂紧紧环抱着小腿,仿佛是仅有的安全感。想到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短短几周时间没见,就变成眼前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陆涛心里的酸楚顿时涌了上来,与之而来更多的是疑惑。
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飞,你不要害怕,你只是病了,来,我送你去医院。”陆涛眼睛有点发红,努力让语气显得镇定,边说边向阿飞靠近。
像是被刺激到了某根神经,阿飞迅速从身后拿出一把菜刀指向前方,神经质地尖叫:“我不去医院!不去!别过来!我说了别过来!”
见状陆涛连忙后退几步,双手成掌在空中向下压了压说道:“好,好,我不靠近,你先别激动,你电话里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去给你倒杯水,你慢慢说。”
阿飞闻言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愣了愣神,才缓缓说道:“不,我不喝水,那会成为这些该死的虫子们的养分。我卧室里有几张银行卡,你帮我转交给我的母亲,再告诉她他的儿子出了国娶了个洋媳妇,不会再回来了。”
“你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遗言,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不是只是出去旅了个游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旅游?呵呵……”阿飞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答非所问道:“涛哥,你相信地球是有生命的吗?不是说它所孕育出的各种动物植物,而是它本身就是宇宙中的一个独立生命体。而我们,包括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不过是寄生在它身上的微不足道的寄生虫罢了。每过一些年,地球就会产生某种足以灭绝一个物种的灾难清除掉一些危害性大的寄生虫,以达到身体状态的平衡,就像几千年前的诺亚大洪水。如今,这种世界末日又要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人类就要灭绝了?”陆涛觉得阿飞应该是精神状态出了些问题,不过尽量还是顺着阿飞的话说,生怕再次刺激到他,心想等下一定要找个机会,把阿飞带到医院进行治疗。
“灭绝吗……可能会吧……”阿飞直勾勾盯着前方的墙壁,眼神有些涣散。
接着阿飞讲述起来他半个月前的经历。
“我们几个其实并不完全算是旅游。涛哥你知道我一直都对于世界上的未解之谜感兴趣吧,几年前我加入了一个名叫‘揭秘者联盟’的论坛,里边多数都是和我一样的神秘事件爱好者,我平时的乐趣全在里边。两周前,我看到一个关于组织探险的帖子,就好奇点进去看了看。楼主说,在太平洋某座度假岛上游玩时发现了一个山洞,洞璧上模糊刻着大量奇异壁画,由于洞太深就没敢进去,打算组织相关爱好者,前去一探究竟。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么难得的探险机会,于是我们一行近二十个人花了几天时间匆忙准备好了各种必备工具,去到了楼主说的那座岛。可是最后,他们都被虫子吃了!都被吃了……都被吃了……”
眼见阿飞又有点控制不住情绪,陆涛想着让他一个人呆会儿,就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后阿飞已经平静了下来,他继续讲后面的故事。
“我们一进山洞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没有见过大海的人,初见大海时深深体会到自己的微不足道一样。这山洞,并没有给我们带来视觉上的直观震撼,但是身体的每一颗细胞,都在给大脑传达着某种信息。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仿佛接触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秘密。”
“前面的壁画被岁月侵蚀得太过模糊,我们这些外行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于是我们继续深入,身体的颤栗感愈加强烈,壁画的内容也逐渐清晰起来。我们大概推测了一下画的内容,多数是各种天崩地陷的灾难,然后一些土著像是在祭祀一只大虫子,同样的画面出现了几十次,不同的是壁画中的土著越来越少,再往前就看不清了。”
“我从小害怕虫子,一想到洞的深处可能会有那些东西,我腿都软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往里进去。队长让我先出去等他们。我巴不得这样,刚出洞口,我的恐惧感就弱了很多,连虫子都觉得没那么怕了。原地等了几十分钟,我听到了几声尖叫,没过多久队伍中的一个人慌乱地跑进我的视野中,接下来的事情你想都不敢想!”
阿飞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哆嗦着说:“他就在我眼前融化了!连渣都没有剩下!他被虫子吃掉了……”
砰!砰!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陆涛应声松了口气,转身把防盗门打开。只见几个身着白衣的医护人员蜂拥而入,相互之间配合娴熟,很轻松就把阿飞制服的不能动弹。阿飞也没怎么反抗,只是嘴里继续说着:“我也快被吃掉了!那些虫子已经在我体内产卵了!很快它们就会钻进所有人的身体!虫子们都告诉我了!人类文明要被终结了,谁也逃不过……谁也逃不过……”
后来经过诊断,阿飞得的是典型的寄生虫妄想症,精神病的一种,医生用了所有先进的医疗仪器,都没在他体内找到任何一条未知的寄生虫,更没有遍布全身的虫卵。
又过了十几天,陆涛收到了阿飞在住院治疗过程中自杀的消息,心中悲痛万分。在去太平间去看自己兄弟的最后一面时,却惊悚的发现尸体莫名其妙地蒸发了,经过一系列的监控调查,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世界上又多了一件未解之谜。
一个月后,远在几百公里外的C市也出现了同样的案例,一个病故的小男孩的尸体在太平间离奇失踪,当地警察立案调查许久也没有结果。唯一算得上线索的就是,男孩之前心脏移植手术的器官来自于A市自杀的一位精神病人的主动捐献,这位病人是太平间尸体失踪案的第一例。男孩在临死前嘴里一直喊着‘虫子,虫子,我怕虫子’,随即心脏停止了跳动。
看着手机里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新闻,陆涛想到了那天,他在阿飞家里的卫生间偷偷给精神病院打电话时,马桶里夹杂着血丝的呕吐物。
它们已经被冲入下水道,然后进入化粪池,被分解,再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