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鸟》
1.间谍鸟？
卡维尔人文地理学院多媒体报告厅里，一排排红色金丝绒座椅空空荡荡，却纤尘不染，几名设备维护人员来去穿梭地忙碌了一阵之后。报告厅主屏幕开始循环播放天文地理景观图片，冰川、火山、荒原、绿野、海洋、天宇、星空……这些美丽的震憾的亦或令人敬畏的景观都是背景，只有几个大字居于前位，赫然醒目：卡维尔人文地理学院季度学术报告会。随着主屏幕的亮起，两侧几十个液晶屏也陆续亮起，参会者的头像也陆续出现。
“各位委员早上好！”主屏幕上出现的是卡维尔学院行政委员冯曼，“欢迎大家如期出席本季度的学术报告例会，根据本次会议议题要求和议程安排，我们将听取人文委员艾文关于旧时代卫星通讯残留痕迹的研究报告。艾文女士，发言权转给你。”
“收到，冯曼先生！各位委员早上好！”艾文的头像切换到主屏幕上。这是一张有些稚气的娃娃脸，肤色微黑，头发俏皮地蓬松着，盖住了半个饱满的额头，如果在别处见到她，人们绝对不会想到她就是卡维尔学院的元老之一。“我的研究领域虽然是人文科学，但我近期却迷上了卫星通讯残留痕迹，我自知有些不自量力，然而当我意识到旧时代的通讯信号中或许有很多人文痕迹存在，我的兴趣便引领着我的思维，一路向前，乐此不疲。本年度我的研究地点主要在樱桃城，因为，大家知道，那里的确是个宜人之地，温润的气候和充足的食物让人充满活力。然而，安逸的地方往往缺乏可以研究的东西，幸好有它出现……请看我收集的视频资料。”
一只鸟出现在视频里。这只鸟的样子很怪，飞起来起速极快，它的翅膀扇动频率如蜜蜂快，缺少鸟类的舒翔感，倒像个小型直升飞机。
视频播出时，弹幕纷纷：
“艾文总是能带来新鲜东西。”
“这是什么鸟？”
“这是鸟吗？”
“它的叫声很好听！”
“它似乎在唱歌！”
“这只鸟难道是旧时代文明留下的痕迹？”
“这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鸟！”
……
“是的，我想，它应该不是一只普通的鸟！”艾文的头像又重新切回主屏幕。“这是在樱桃城，我的居所不远处的树林里拍摄到的，它进入我的摄像范围只有两次，而且总是匆匆逃离。从它的声音中，我似乎识别出旧时代文明的信号，但目前我还不能判断它到底是什么。由于我的设备性能原因，无法从视频中清楚地听到它唱的是什么，视频中出现最频率最多的音符是咕咕，咕咕。其实它并不是只会说咕咕的鸟儿，因为我偶尔听到它似乎在唱旧文明时代留下来的一句诗‘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难道它就是旧时代的象征着希望的布谷鸟？可是布谷鸟怎么会唱诗呢？遗憾的是这段音频我没来得及录下来。我把它的视频带来参会，主要目的是寻求援助，期望与各位同仁横向合作，认识这只奇怪的鸟。呃，我们以后就叫它布谷鸟吧。”
“可是，艾文女士，你的报告题目叫关于旧时代卫星通讯残留痕迹的研究报告，这只布谷鸟与卫生通讯有什么关系？”信息委员西格玛提出问题，英武帅气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不奇怪，因为西格玛其实是一台超级AI，它，呃不，他！之所以用他，是因为西格玛的外形是一个英武帅气的男士，古铜色的皮肤，有点旧文明时代蒙古族汉子的风格。他就在会议现场，他从来没有感情，也没有表情。
艾文：“西格玛，我感觉它的研究价值就在这里。它每次进入我的拍摄范围，就会显示出惊慌失措的样子，然后匆匆逃离。因此，它应该有能够识别侦拍设备的能力。更令人惊讶的是，它每次来去的路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试问若没有传说中的卫星通讯定位，它如何能够做到这些？”
西格玛：“如果真如艾文所说，这的确不是一只普通的鸟，很可能是传说中旧时代的一种智能间谍鸟。可是，我的数据库显示，这种鸟必须有主人控制才能行动，那么它的主人会是谁？他派出间谍鸟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间谍鸟？”
“细思极恐！”
“不要又出什么乱子吧？”
弹幕上又是一片哗然。
艾文：“所以，问题很不简单。冯曼先生，我需要西格玛的支持……”
会后，经冯曼特批，西格玛到樱桃城协助艾文的研究。
2.扩展数据库L
“来了，西格玛，它又来了！”艾文听到远处咕咕的声音，对西格玛喊道。
西格玛迅速开启多方位监测功能。艾文满意得点点头，她一直认为，在卡维尔学院，没有谁比西格玛更适合做横向研究的搭档了。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很帅气，而且因为他的外形虽然是人的模样，但他从来不吃饭，不生气，不知疲倦……当然，他也不懂人类的感情，省了许多麻烦。
“咕咕，咕咕……”声音越来越近，之后的声音有些奇怪，似乎是人类的语言，可艾文却听不懂。
西格玛仍然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他的主机在飞速运转。突然，他说：“艾文，我需要你帮助。我收到许多来自布谷鸟的讯息，却识别不出它的语言，请帮我启用扩展数据库L。”
“你自己不是可以为自己清理及维护数据吗？为什么扩展数据库需要我帮你？”艾文奇怪地问。
“这是学院对我限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限制。我有一个只有人类手动才能打开的数据库，就在我的后脑下方，有一个黑色触摸点。”西格玛转过身来，把后脑冲着艾文。
艾文的手指触摸到西格玛的后脑时，西格玛低沉的声音说：“请输入密码。”
艾文手一摊，“恕我爱莫能助，要不要请求冯曼先生来帮助你？”。
西格玛沉默了半天，说：“不，他不会同意打开我的扩展数据库。艾文，你试试MGL20200202。”
艾文输入密码后，西格玛低沉的声音闷闷地：“扩展数据库L开启成功！”
“果然是这个密码！谢谢你，艾文！”西格玛说完这句话，开始进行高速运转，解读来自布谷鸟的信息，半天没有说话。艾文奇怪地发现西格玛的脸发生着奇妙的变化。他先是由面无表情到微微欣喜，之后似乎沉醉在什么中，后来他的脸似乎是哭了一样的表情，当然他是不会有眼泪的，只是干哭，到最后他伏在桌面面发出呜呜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艾文的娃娃一脸懵。扩展数据库L是什么？可以让机器人西格玛也有了感情？正百思不解时，电话铃响了，是冯曼，“艾文，你做了什么？总控机房的监视器显示西格玛的扩展数据库L被开启！你是怎么破解了我设置的密码？”
“我，是西格玛自己告诉我的。”
“坏了，他竟然能破解我的密码，看来这是蓄谋已久了。你赶紧把启动西格玛的睡眠程序，然后等我们去处理。对了，睡眠程序启动开关就在他左耳后。”冯曼的声音有些急促。
在桌子上呜呜哭着的西格玛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等艾文靠近，突然起身向门外飞奔而去，那只布谷鸟欢快地咕咕着，亲昵地站在他肩膀上一起走远了。他们的速度比摩托车还快，留下艾文一个人呆立在门口。
3.一首古老的情歌
卡维尔学院总控机房里，监视器在播放一首来自秦的古老情歌《套马杆》：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
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
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给我一片白云一朵洁白的想象
给我一阵清风吹开百花香
给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场
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
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
冯曼阴沉着脸，看着西格玛的定位图标速度向北移动，不到30分钟就走出了他可以控制的范围，长叹一声，“情根不断，悔之晚矣！”。
西格玛是个机器人，却又不完全是机器人，当年，卡维尔学院的AI工程师借用一个战死的蒙古武士的身躯完成了一个半人类半机器人的结合体，辅助学院进行旧时代残留信息化研究工作，为了能够控制西格玛，为卡维尔学院所用，必须删除他所有的感情记忆。当时，主管AI制造的是卡维尔学院行政委员靳哲，一个很感性的人，他有些不忍，所以令AI工程师把他生前的所有感情记录保存在扩展数据库L中……而这个密码也只是传给卡维尔学院的行政委员保存。
4.隔着时空的相逢
三个月后的一个早晨。
艾文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听到布谷鸟在窗外叫。
艾文打开窗户，西格玛牵着一匹枣红马站在白色围栏外，布谷鸟就坐在他肩头鸣叫。
“你为什么回来了？不去找你心上的姑娘了？其实你不用担心，冯曼先生不过是发一通火，他不会把我怎么样。当然，学院因为没有你，许多研究项目都搁置了……”艾文一边让西格玛进来，一边对他说。
“艾文！我的孩子！几百年过去了，我的托娅和我的草原已经不复存在，而你才是我唯一的孩子！你该叫我什么呢？爷爷？曾祖？”
艾文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西格玛用他冰凉的铁臂拥抱着一脸懵的艾文，“你是我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你懂吗？当我回到故乡，我发现那里已经是荒野联盟的一部分，而那里的线索显示，我的姑娘托娅已经和我一样，死于那场战争，而她腹中的孩子却活了下来，那个孩子就是你的祖父的祖父，是一个AI工程师。而它，这只布谷鸟，就是他的杰作。庆幸吧，我的孩子，都是科技的力量让我们能够隔着数百年的时空相逢。所以，我要回来，不仅是因为这里有我的一丝血脉亲情，还因为卡维尔学院的研究需要我，人类文明的复兴也需要我。”
在西格玛铁一般冰冷的怀抱里，艾文感受着来自几百年前的一缕缕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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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20/6/27 20:48:25 [显示全部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