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一、
故事是从一团泥巴开始的。
泥巴，它的主要成分是土。事情发生的时候，洛卡正在挖土。
洛卡每天早晨都要来树林里挖土，不仅挖土，还要捧在手里细细看个不休，放在鼻子下面嗅，甚至放进嘴里尝一尝。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泥土你混合着细小的冰碴，让他的进展格外缓慢。每次他挖土的时候，都会有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他们在洛卡背后叽叽喳喳，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这笑声让洛卡如芒在背。
我是个笑话。大家都挖土，可是他们用锄头，只有我用手，我和大家都不一样。洛卡悲哀地想，几乎想要逃走。但他立刻安慰自己，那是因为我比他们懂得都多。他们不懂土壤有温度，湿度，PH值，更不会知道土壤里，有多少看不见的生物。他们无知而愚昧，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可今天的这帮人异常执着。通常洛卡只要置之不理，很快人群就会无聊的散去。可今天，他们不仅没走，还越笑越大声。最后，竟然有一个人走近洛卡，向他丢了一团泥巴，还大喊了一声：“你是个只会玩泥巴的废物。”
泥巴没有打中洛卡，在离他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就落地了。但是少年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冒犯。他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大吼了一声，“你们什么也不懂，你才是废物！”吼完了，他才看见袭击自己未遂的凶手，竟然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样子很乖巧，双马尾上绑着缎带，柔顺地贴着耳根垂下来。长长的睫毛下垂，不敢跟人对视，一副自知做错了事的样子。洛卡的吼叫让她立刻逃走了，像只受惊的小鹿。直逃到同伴身边才停下来，回过头委屈地看着洛卡，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周围的人爆发出响亮的笑声。
洛卡心中跑过一千只羊驼——哦，她哭了。她竟然在哭。这算什么，明明是她用泥巴扔的我。为什么她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我做了什么吗？并没有，我只是吼了她一句。可是那也是她先骂的我。这不符合逻辑。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洛卡的面部抽搐着，表情变换万千，最后，他拉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咳嗽一声，用干巴巴的声音说道：“喂，我说你，别哭了。”
小姑娘哭得更大声了，抹着眼泪走了，人群也哄笑着散去了。留下洛卡在原地思考人生。
下午的时候，洛卡继续在树林里忙碌，刮树皮，搜集地衣，追踪蚂蚁。一直有个小小的身影尾随着他。是早晨那个小姑娘，她跟在后面好久了，洛卡走她也走，洛卡停下来她也停下来。最后，洛卡终于转过身看着她，没好气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对，对不起。”小姑娘似乎又受到了惊吓，但还是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句完整的话，她看起来害羞得要命，拼命地扯着辫梢。
“哦，没关系。我也有不对，我想我可能说话声音太大了。”洛卡也有点不知所措。毕竟他收到过无数的嘲笑，还是第一次收到道歉。
“对不起，我是说，我不是要说你是废物的。那是一个游戏，我输了，输的人就要对你说这句话。可我不是这么想的。我觉得，你很厉害，比我们大家都要厉害。”洛卡的态度鼓励了小姑娘，终于把想好的台词一口气说完了。
看吧，她说我厉害，比大家都厉害。当然，这是个事实，不过，能认识到这点说明她颇有见识。洛卡心里对小姑娘的好感度瞬间涨了一大截。于是，之后的交流更加顺利起来。
“虽然你做的事情总是很怪。但我想，那肯定是因为你学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比我们学的都难。”
“是的，我在学习一些专业的知识。我在研究植物，泥土，昆虫，这些会有助于我们收获更多的粮食。不过也不是很难，只要用心学就可以。”这是个谎言，其实洛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学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那和丰收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被那该死的老头硬逼的。但是他露出矜持的笑容，装作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哇，你太厉害了。”小姑娘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这没什么，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是当城主吗？大家都这么说。太了不起了，你以后会成为城主那么伟大的人！”
不，那老头一点也不伟大，他刻薄，古怪，暴躁，邋遢，懒惰，没有一点优点。你们只是被他的表象欺骗了。洛卡在心里恶狠狠地想。但他还是露出官方化的笑容，“是的，城主大人是一位睿智的人，跟着他学习让我获益良多。”然后又收获了小姑娘的一波羡慕。
小姑娘叫金盏，现在洛卡已经很了解她了。她看起来不到十岁，但金盏说她其实已经十二岁了，只比洛卡小一岁。她比别人都瘦小，这让她有点自卑。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影响她是一个品格高尚，见识非凡的好姑娘，完全配得上未来城主的友谊。他们越聊越投缘，等他们依依不舍地约定明天再见时，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真诚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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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20/7/1 20:59:4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