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尾扫尘,我这个算是这一年的休止符了吧?如此——
前后忙活了十来天,搬家事宜终于告一段落。搬家这种事,除非不得已,轻易都行不得,否则就会闹个人仰马翻。就像在网上看到的那句话:街上没有兵和马,日子却过兵荒马乱。搬个家,也不过如此,也是如此。
原本想着快过年了,不愿动这样大的干戈,搬家也只是临时起意。起初,只是随口几句闲聊。然而掐指一算,还有月余就是春节。反正这尘无论是二十三扫还是二十四扫都是扫,提前十几二十天扫也一样的吧,也扫得更彻底,于是便决定搬家,算是这一年的收尾。
尘,的确是扫了,无论是新家还是旧家,都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只是人也累惨了。然而前一晚还疲惫到夜不能寐的地步,第二天早上也依然能精神奕奕起来继续搬家扫尘,想来打不死的小强也不过如此。
喜欢家里的东西都是自己亲手摆放的,大到一桌一椅,小到一鼎一蒦。多少年前如此,多少年后仍然如此。什么东西放在哪里,早早心里便有个数,再找时也容易找——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这大抵和洁癖没多大关系。只是别人动过的,感觉就很陌生,仿佛什么都找不到了一样。家,应该是自己一点点布置才更合自己心意。安吾心处,也当是个温暖的盛满人间灯火的地方。
到底不比年少时,睡一觉便会疲惫尽去。如果疲劳也能积累,前后十来天的忙碌,也算是积劳成疾了。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边还感叹着到底不如年青那会儿,干点活胳膊腿都痛,还一时半会儿的缓不过劲儿来。好在最终一切都归了位般,各样家什都呆在各自的位置,午间也终于有了场好眠。说是好眠,只不过是醒来时感觉,好似刚刚死过去又活过来般。这样的睡眠大抵年轻时是没有过的,或者曾经有过,只是未曾觉察。只不过这几年偶尔才有那么两三回睡眠如死去,仿佛死亡触手可及,那种感觉,很奇妙。说出来似有忌讳,实际上方言土语里早就有“睡死过去”、“睡得死”的说法,猜测大抵也和我这种感觉相仿。
看书时看到“尸坐”或者是“坐尸”?说文解字是古代祭祀时以臣下或者晚辈象征死者神灵坐尸于堂上代死者受祭。我的理解,大概就是合乎某种礼仪的端坐。似乎只有如此,方显得更加郑重其事。
午后起来时,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喝茶,倏忽间日已西斜。阳光从一侧的窗子照进来,在房间里斜斜地打出一条光线。看得到,摸不着。有意无意在光线里穿行,出来进去的,真实感受那种光与影之间的交错,乐此不疲。
89说很快头发都要白的。早上洗脸时,还特意拿了面小镜子,左照右照看头上是不是又生出几根白发。咬牙切齿地想,89你是不是提醒我已经老了啊。虽然累了十几天,但睡一觉起来如同满血复活,便觉得自己还可以活蹦乱跳地折腾个十几二十年的。
去年与人念叨说发现头上都有白头发了,小玉说你知足吧,我不到二十岁便有白头发的,这么多年头发没全白也差不多白了一半。
可你那是少白头好不好。每次我都这样反驳她。
还是喜欢女孩子留一头浓密的黑发,想起一本小说里看到的“鬓发绝青”。头发黑密到一定程度,大约只能用“青”字来形容了吧?比如青鬓。唐人许浑的诗中写“绿蛾青鬓醉横塘”,这里的横塘,不知是不是那个“凌波不过横塘路”的横塘,只绝青的说法却不知出自何处?便是寻不到出处,遥想一位风姿超绝鬓发绝青的女子,在竹林间穿行,也觉这词语很美,甚美。不过据说这美人与名将一般,是不许人间见白头的,说来又是一件怅惘事。
时光就如手心里的瓜子,一粒一粒磕没了也就没了。抬头看时,天已这般时候。窗子大开着,有暖风徐徐吹过。这间屋子最大的好处是,阳光充足。早上起来时满室阳光,心情也随之活泛了几分。
广东的春天来得尤其早,上个月梅花刚刚开过,下个月大抵就要看樱花了吧?记得前年就是二月份去樱花谷看的樱花,那个时候油菜花已经开过。在一块油菜花田旁边,还看到一位令我频频回首的女孩儿。虽然当时只是惊鸿一瞥,如今再想起也只觉面目模糊,唯记得一头浓密的黑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个马尾,走路时一摇一晃的,像跳动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