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特别短暂,三月伊始,春困未消便有了入夏之感。其实,我是讨厌这个季节的。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但春天的浓烈,让人在恹恹中消磨时光。春天并不美好,至少我是这样认为,那些短暂的美让人甘于沉沦,沉沦于眼前,停止了脚步,让时间变得漫长。
春日乍现,良人多情。想必那些伤春悲秋之人,皆中了“良人”之毒罢。于我而言,春风不识,不发幽情,只能以此时之笔记录此时之事,以闪烁之语故作老成之言。
诚然,或如点题所言,许是我们在碌碌中奔波太久,无暇顾及身边的风景,难以沉下心来自问自证。我们的身躯在机械地忙碌,而灵魂却趋于苍白。
在我老家有一种风俗,族人以长为序,轮流操办清明。每年在清明节之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召集所有的族人一起回乡祭祖,不论有多远,不管有多忙,都是必须要回去的,清明节是除春节外最重要的节日。如果说春节是小家的团圆,那么清明算是整个家族的团聚。浩浩荡荡一百来号人,放下一切羁绊漫步于乡间田野,性起时掏鸟窝打泥仗,哪管你是领导还是老板。这一天是绝对没有职业称呼的,都以辈分论序。以前是女人在家操办饮食,男人上山祭祖。后来族人一致认为,这样的糟粕应该摒弃。现在是谁主持谁出钱,请大厨到乡下办宴席。
据说八十年代比较穷的时候,是每家出一点柴米油盐,凑份子吃大锅。祭完祖后,只能当家男人去吃席,女人小孩只能各回各家。那时的小孩不但喜欢凑热闹,还馋食,最终大人们看不过眼,便放松了“管制”,全家老少均可入座,大不了大家少吃点,重要的是整个家族在一起,一个都不能落下。
每一次祭祖都有固定的程式,先敬香烧纸,再由年长者为后辈讲诉祖先们的光辉事迹,让后辈们不忘家族遗风,记住自己的根在哪里。虽然年年如此,但先辈的故事还是那样动听,后辈们从不感到厌烦。
这种风俗持续了四十几年,从未间断。爷爷作为首倡者,无疑是睿智的。如今他也早已作古,成为祭奠的对象。每一次清明祭奠,大家都会在他坟前多做停留。特别是老一辈的人,他们感念爷爷在人民公社时期带领社员大办“三坊”—榨油坊、粉面坊、蚕丝坊,相比其他村社来说,少挨了很多饿。如果爷爷再年轻二十岁,或可成为最早的那批乡镇企业家。
其实清明祭祖只是一种外在的形式,而清空心灵重温乡愁才是每个人心中最高的礼仪。在这一天,我们都尽情的放逐自己,互相叫着小名,说一些童年趣事。年龄相仿辈分较高的,也不拘于家族陈规,大家一起说说笑逗逗乐也是极为美好的。
儿时爬过的香椿树还矗在那里,只是那些被爬得溜光的痕迹已经不再。每年回去都会摘点香椿叶,香椿叶炒蛋是儿时的记忆,那种浓郁的美味即便过了几十年也挥散不去。留在老家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们本可搬进城里,但他们一直坚守在那片土地——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那里有他们曾经挥洒的汗水、他们留下的脚印、他们耕耘的田野,还有我们的根。那更是我们灵魂安放的故乡,那山、那水、那句乡音、还有那段童年……在踌躇的岁月长河中,那是情之所系,梦之所依。
最好的时光在路上,所有的快乐在童年。
诚然,我们在奔跑中咀嚼年华的甘苦,真正的快乐却像入土的水滴,满满浸润在泥土的最底层,倏尔不见。我们的假期并不少,却疲于各种应酬之中,想要为心灵放个假,也是极为不易。
半年没见的朋友刚刚打来电话,邀约小聚,找了个理由婉拒。此时阳光正好,合上电脑,一个人出去走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