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大喜欢春天。
无论是聒噪的鸟鸣声,还是逐渐升高的温度,都已经足够消耗掉我对这个季节本就不多的好感。何况每到春深,满城飞舞的柳絮更是让我厌烦不已。打小就对柳絮过敏的我,出门的时候若是一个不留神,让一两团调皮的柳絮拂过脸颊,那脸上很快就开始起红疹子了,奇痒难耐。因而在这个惹人厌烦的季节,我甚至不敢出门。
还记得年少的时候,也曾经在翠柳如烟的季节,和几个朋友在湖边尽情地追着,跑着,闹着。还记得那天,风是微醺的,空气是沁着花香的。春日的阳光一点儿也不烈,它不像夏日一样热烈地让人睁不开眼睛,春日的阳光只是施施然洒落在我们身上,每个孩子的头发上都仿佛氲着一层金光。那一天呀,我们从捉蝴蝶,到追柳絮,疯跑了一整个下午,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好。
可惜,好景不长,第二天,不知怎么地,脸上开始出现了大面积的红色小颗粒,很痒,忍不住要用手去挠,但仍旧不济事。去看了医生才知道,我这是柳絮过敏,没有什么太好的治疗办法,只能慢慢地等它自然消退。
自然消退,说的简单,但脸上实在是痒的了不得,总忍不住要用手去挠它。父母怕我抓破了留下几点疤痕,只好去向附近的老中医问了个偏方来。说是用金银花泡了水,一半内用,一半外敷,这样可以减轻这难耐的奇痒。
到底有没有效果,我现在已经记不大起来了。现在能记起来的只有两点:一是脸上总是湿哒哒地涂着金银花水,还摆上几朵金银花的感觉,并不怎么美丽;二是金银花水的滋味并不怎么好,其实后来长大一些了,我才发现金银花水并没有印象中的那么难喝。但是在我有限的记忆中,那个时候的我,对金银花,可谓是深恶痛绝了。
这场由柳絮引起的风波持续时间并不短。从暮春开始,一直到六七月光景,脸上的疹子才终于算是完全褪下去了,我也总算告别了记忆中陪伴我一个多月的的金银花。
后来呀,每到暮春时节,柳絮飘飞的时节,我总是战战兢兢,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哪怕实在不能缩在家里,那也是尽量离靠水的地方远远的。而且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戴上口罩。
只是这么些年过去,当初脸上起疹子的感受到底如何,我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太清了;同样的,在当时我觉得度日如年的痛苦至极的恢复时光,现在想来,好像也记不得到底有多痛苦。到如今,在我脑海中留下印象最深的,居然是那天我和小伙伴们在一团团柳絮中追逐打闹的场景。
记得那一天,水边,柳树是那样地茂密,千万支柳条从半空中垂下,远远望去,好像一条翠绿的瀑布。走近些,柳条上的叶子片片都是那么地青翠,阳光在翠绿色的柳叶上游走着,闪烁着,好像柳条上缀着的不是绿叶,而是一片片的翠玉。柳絮随着风在空中摇摆着、荡漾着,像一个个调皮的精灵,它们好像在对我们说:“来呀,快来抓我呀。”
虽然已经到暮春,但在记忆中,岸边仍然有不少花盛开着,虽然大多都是不知名的野花,小小的,藏在草丛之中。但空气中却能嗅到明显的花香味。记忆中,这味道是那样地香甜。往后岁月,我也养过花,也用过不同种类的名贵花露,但感觉总不及那时记忆中的清甜。
我想,也许就在这个春天,等一个花开地最烂漫、柳絮满城飞舞的时候,我会摘去口罩,去水边再走一走。
去找寻记忆中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