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春风拂面,带着丝丝甜润,在这个人间三月里,突然想说说她和她的故事。
在我的电脑里,一直保存着一张照片,是我保留下来关于她的,唯一的照片。
照片背景是裹着银色冰棱的老树枝,被斜斜压弯形成一个银妆素裹的帘幕,顶部倒悬银枪冰雪,右侧显示了一半的粗壮老树,左侧丝丝缕缕垂地的冰雪银花。画面的正**是她,一个俏立在银国世界的女孩,深蓝半身羽绒服,修长双腿上穿着那个年代里最普通的牛仔裤,白皙的皮肤在身后冰雪的映衫下,秀美的宠庞,耳鬓风无意掠起的头发仿佛在顽皮晃动。
她就站在背景的正中间,一个银色的世界里,一棵低垂的柳树下,歪着头,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凝视,仿佛顽皮娇笑着说,嘿,好久不见。
又仿佛渐渐远去,明眸流转里深蕴着千言万语,再见,我要走啦。
斑驳的时光如同一个个充满抽象色彩的方块,在不舍秀眷的交错光影中,缓缓把她擦除,化为淡霭轻烟,仅留下了漫天飞舞的冰雪背景画。
没有了她的任何痕迹。
其实在很久以前,就没有了任何痕迹。
这张照片,拍摄于我与她最后一次一起去北方看雪,雪一直以来是她的最爱,就像她一直坚定认为雪花就是精灵的化身。那几年我们俩个都刚刚工作,工资挣的不多,基本上缴给国家铁路部门,因为我们每一年都会去北上看雪,沿着东北的长白山到大兴安岭,又从大兴安岭到呼伦贝尔,到乌鲁木齐,到北京……
最初,我们一直保留着所有的火车、汽车票,有厚厚的一樏,夹在一本书里,应她的要求,每一张后面都有我俩的签名,每次搬家时,这是最贵重的物品。在最后一次北上之后,她带走了那本书,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保留了这本书,也不知道她是否像我现在一样,偶尔闲暇的时光间隙,在无人打扰的角落,用一张发旧的相片,裁剪着流年里的记忆,任思绪随意蔓延,丝丝缕缕……
最先浮现出的画面并不是雪,而是一卷水墨江南的画轴徐徐展开,朦胧烟雨分不清是雨还是雾,霭霭古镇间不记得走过多少座桥,多少座楼台。因为有她,空气中甜蜜的味道一丝不漏地渗入到灵魂深处。或倚栏浅笑,或回眸轻笑,或是咯咯咯地笑弯了腰,就这样,揉着江南的烟雨,在乌蓬小舟里订下了白头之约。
江南的烟雨早已朦胧虚化,但那个女孩的音容笑貌和说过的每一句话,在记忆的扉页里一直清晰可见,如诗如画,只属于一个人诗与画。
记忆里的最后一副画面,是数年之后的火车站了,天气阴沉,人流汹涌,嘈杂的说话喊叫声,偶尔一两声火车长长的鸣叫,她清丽苍白的面孔上一滴滴泪珠不断滚落。那天我们并没有说多少话,已经说过很多很多。
也曾无数次在车站依依不舍过,那却是最长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和所有的故事没有什么不同区别,我们各自选择了不同的道路要走,她回归,我南下,无数次沟通并没有带来什么改变,只能默默的撕下每一个约定的标签,各自踏上自己的旅途。
伊人远去,如斯夫,那一天,雪满乾坤。
合上记忆的洪闸,北方之雪,烟雨江南和车站相别,都从脑海里渐渐消失,只剩下莹莹发亮的电脑屏幕,和屏幕上那个歪头微笑着的女孩。
轻声相问:嗨,朋友,这个春天里,你好吗?
“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
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常常在最没能料到的时刻里出现
我喜欢那样的梦
在梦里,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一切都可以慢慢解释
心里甚至还能感觉到所有被浪费的时光
竟然都能重回时的狂喜和感激
胸怀中满溢著幸福
只因为你就在我眼前
对我微笑,一如当年
我是真喜欢那样的梦
明明知道你已为我跋涉千里
却又觉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好像你我才初相遇”
---席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