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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珑]拾画
  1楼 群杀玩家  6帖  2022/4/9 21:30:22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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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杀第二轮东区:谁见陌上人如玉(贴杀苏喆 ,攒刀,2刀,挖b)  发帖心情 Post By:2022/4/19 20:26:15 [只看该作者]

谁见陌上人如玉



楔子

画莺啼梦破栏杆。杏花微雨江天。

白衣拂满一身烟。洗了琴弦。

已是清音杳杳,春风飞渡秋千。

青青陌上又经年。不见人还。



一,天晴日,死尚书


天佑三年,动荡的京城刚刚恢复一片祥和宁静,晨光熹微,早市上的叫卖声渐渐的多起来,人们的生活似乎也渐渐形成了一种良好的秩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街道似乎也日益繁华起来。

只是,这风云变幻之下,真的是一片祥和宁静吗?

这天底下有多少事都是包裹在华丽的外衣下,根本看不清真实的样子。

阿斯兰被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吵醒。

其实这一夜他本来也没有睡安稳,慕夏的天气忽而暖忽而凉的。见垂着纱帘的窗子外已经很光亮了,索性起来了,半倚在枕榻上,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秦尚书被杀了,这事是真的吗?”

“当真,今早就传开了,都已经惊动刑部了。”

“那我们兰公子岂不是少了一个大靠山?”

“嘘!什么大靠山,嬷嬷说了,叫我们说话都小心点,这事恐怕还会连累到我们教坊司呢。”

“为什么?”

“要连累也只有里面那位吧, 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呢?”

“行了都别在这儿瞎扯了,回头有叫你们说话的时候。”

几个丫头口中的兰公子,便是闻名教坊司的乐师阿斯兰。而户部尚书秦原便是教坊司的常客,常年以听曲为名往来教坊司,不知暗地里都干些什么勾当。

阿斯兰闭上眼睛,冷哼了一声,微扬嘴角,日光透过窗子半照在身上,愈发显得俊秀的脸庞轮廓分明,风姿绝美。

什么尚书,不过也是个登徒子罢了,平日里装着一副不问世事闲云野鹤的样子,内心不知道有多少阴谋诡计,否则,如何能坐上这尚书的位子,死了岂不快哉。

对于户部尚书秦原,在阿斯兰的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恨意。

这股恨意,大抵从进教坊司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存在了。


天启初年,那年阿斯兰十三岁,原本过着前呼后拥父疼母爱锦衣玉食的生活,一夜之间,父母,家人,下人,全都不在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阿斯兰幼小的心灵,阿斯兰一遍遍的呼喊,但却没有人来。

仿佛做了一个噩梦,但这个梦却是如此的真实且绵长,在阿斯兰的心里刻下了一道道伤痕。

体弱多病的阿斯兰在一间昏暗的没有床的屋子里昏睡了几日之后,便被带到了教坊司。

后来听人说,男丁本来是要被流放的,因为阿斯兰长得清秀俊美,被当成了女孩子抓进了教坊司。再后来,因为阿斯兰从小习得一手好琴艺,教坊司的嬷嬷便没有拆穿他,偷偷留下了他。但嬷嬷的收留也没有让他看到人世间的光明。他明白他只不过是从一个地域又逃到了另一个地域而已。

他知道教坊司是什么地方,也知道他再也回不了家了,在昏睡的那几日里,他明白了什么是极致的痛苦和极致的孤独。

为了活下去,为了让嬷嬷对他好一点,他只有努力弹琴。靠着一手琴技,他才勉强支撑着在教坊司的日子。

他变得沉默寡言,冷眼看着出入教坊司的所有人,从别人脸上,看世间的纷纭。哪怕受到别人的欺负,他也只有默默承受,恨在心里。因为对于他来说,那个可以听他诉说一切的最疼爱他的母亲已经没有了。

没有快乐,没有光亮,他不知道,他想知道,是不是这一辈子,都会在这教坊司里孤独终老去。

而唯一的安慰便是,他还可以弹琴。

琴乃知己,琴音乃心声。而这世上,没有人能听懂他的心声。

因为曲子弹的好,阿斯兰渐渐成了教坊司的头号琴师,争相闻名而来教坊司听曲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白衣拂弦,春风染眉。琴音绝世,一曲红绡不知数。阿斯兰的名声渐渐便在坊间传开了,人们都称之为兰公子。

因为长得眉清目秀,面如冠玉,举手投足间又有种女儿家的优雅和拘束,更有甚者称其为兰美人。

便再也没有人记起他的名字和身世,只记得兰公子,兰美人。

来教坊司听曲的,大都是达官显贵,这其中也包括户部尚书秦原。

阿斯兰每每在这些官场中人之间徘徊,久而久之,也略看懂了一些官场事。他们这些人的尔虞我诈,故作风雅,在阿斯兰的眼里,都非常恶心。但他又不得不去逢迎这些人。

有时,他也会被当做他们的怀中美人,被轻薄。而随之而来的反抗,也只会换来一个耳光和一顿臭骂。虽说是有了名声,到底只是一个入了教坊司的贱籍之人而已,又能指望得到什么样的尊重呢?

这让阿斯兰变得越发的沉默隐忍,那些来自达官贵人们的羞辱,那些来自教坊司的嘲讽,就连一个小丫鬟也会笑他不像个男人。

所有的阴霾,都像是捆住阿斯兰的枷锁一样,时时刻刻都在刺痛着他。

这些年的身不由己,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是等我老了?还是等我的手瘸了?再也不能弹琴了?

阿斯兰不知道答案,但很想知道答案,他是那么的渴望被救赎。




二,曲有误,秦郎顾

那是在秦尚书的生辰宴上,阿斯兰受邀去宴席上演奏曲子。

乐师受邀奏曲,本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阿斯兰像往常一样,端坐在演奏席。

凤指一滑,鹤指轻勾,琴音婉转,像泠泠流水般从指尖倾泻。也只有在弹琴的时候,阿斯兰才能够泰然自若,如入无人之境般。

他端坐在那里,是那样出尘,与人世间的花光柳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以至于吸引了一个人的注意。

这个人便是秦尚书的公子秦宾。

半曲奏完,阿斯兰抬腕略收声,即将弹下一叠,一抬眸看见席间坐着一个浓眉星目的男子,那专注的眼神,不由得让阿斯兰心里一忡,左手按指不小心按错了半个徽位。

半个徽位不打紧,一个上滑音,阿斯兰又给正回去,故作镇定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却再也不敢抬眸。

一曲毕,仍旧获得满场的赞誉和掌声,尤其是头一次见到兰公子的妇孺们,皆对兰公子的俊美和才情钦佩不已。

盛誉之下,阿斯兰反而内心有些失落。他试着抬眸,席间的男子剑眉星目,瘦削的面庞,薄薄的朱唇紧闭,面容间透露着些许严肃和傲慢。

觥筹交错间,听见有人唤他秦公子。莫非这就是秦尚书的公子秦宾?相比于秦尚书,秦宾倒更显得像闲云野鹤般。

这个人,方才会不会一直都在专注的看他弹琴?

阿斯兰正想着,忽然,秦宾抬眼,两道如星火的目光正好投进阿斯兰的眼里。

阿斯兰赶紧垂眸,不紧不慢的收了琴,准备离席。不料有宾客劝再来一首,阿斯兰推脱不过,只得在秦宾的注视下,又弹了一首曲子。

不知为何,秦宾的眼神会令他如此不安。不是那种危险的不安,而是阿斯兰心里并不清楚,秦宾到底是因为他曲子弹得好而如此认真的聆听,还是因为秦宾如所有世人一样,因为他一张俊美的脸才如此专注的聆听。

曲毕,阿斯兰便借口身体不适,急忙离了席。

这便是阿斯兰和秦宾的第一次相见。他总觉得,那日席间,只有秦宾一个人才是认真听曲的人。

几日后,阿斯兰收到了来自秦宾的请柬,邀请阿斯兰去清风酒楼赴宴。

这个秦宾真有意思,想约我们兰公子,直接来教坊司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约到清风酒楼呢?来送请柬的丫头如是说。

有意思的人才做有意思的事,阿斯兰笑着告诉小丫头。

如约来到清风酒楼,雅席间,酒桌上没有上菜,靠里的几案上却摆着一张棋盘。

见阿斯兰来了,秦宾站起身,长身玉立,绣着花鸟纹样的浅灰蓝色的衣袍看上去一尘不染,手微伸邀请阿斯兰入座。

看了看秦宾那双深邃的眸子,阿斯兰嘴角微扬。

早听闻秦公子棋艺了得,难不成今日不是约我吃饭,而是约我下棋?

饭自然是要吃的,先来一盘助助兴。

随即二人便一黑一白,方寸之间显身手。

很显然阿斯兰并不是秦宾的对手,甚至是很弱,一局终了,阿斯兰笑道,秦公子为何不直接去教坊司,这样赢了岂不是更有面?

秦宾一愣,锐利的目光扫到阿斯兰身上。

我自认我的棋艺还不需要在兰公子身上找面儿,我虽爱下棋,但我约兰公子下棋也非是为了棋,只是我不喜欢教坊司那个地方,那里,没有好人。

那也包括我吗?

当然,不包括丰神俊朗的兰公子。

何以见得?

因为你会因为见到朋友而紧张弹错音。

一句话如惊雷般,在阿斯兰头顶轰炸。定定的看着秦宾,阿斯兰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所以那一日,他是听出我弹错了半个徽位,他懂琴,也懂我。这种感觉好生奇怪,我应该兴奋,应该喜悦,却为何会感觉更加不安了呢?

阿斯兰什么也没说的跑出了清风酒楼。

小跑着回到教坊司,清风酒楼到教坊司的路并不远,但阿斯兰好像跑了很久一般。他感觉路的尽头并不是教坊司,而是光明。

边跑边回想着秦宾的话。朋友?朋友是什么?我阿斯兰哪里有什么朋友呢?

但事实是,到如今为止,只有秦宾一个人听懂了他的曲子。这便是所谓的知音吗?

自此之后,阿斯兰便像一个痴情的女子期待着情郎一般,期待着能与秦宾再次相见。

而秦宾真的是从来不去教坊司,但是秦宾会带着阿斯兰去游湖,去爬山,去庙会,去很多地方。去看落花飞雪,去看云卷云舒。

也会教阿斯兰下棋。都说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方显本事。而秦宾偏偏喜欢和阿斯兰下棋。他总说,人生如棋,你可以算到眼前,却总难算到未来,世事变幻,兴许顷刻间,便可以从天堂坠入地域。

这话倒是令阿斯兰深有感慨。

阿斯兰不解的问,秦公子,你为何从来不叫我弹琴给你听。

秦宾回答,因为我想让你变得快乐之后再弹琴。

我不快乐。

是的,秦宾说的对,我确实不快乐。

回想教坊司的点点滴滴,确实是不快乐,从入教坊司的那一刻起,阿斯兰就已经告别了快乐,只留下哭泣,伤心,灰暗,忐忑,不安,以及人生的失落。

我庆幸自己是个男子,不至于沦落风尘,却又恨自己是个男子,不能像其他男子那样,伟岸的活着。

想着想着,一滴泪淌出来,又滑进去。

所以秦宾是懂我的,懂我的琴的,阿斯兰常常想,他是不是遇到了这世上唯一的知己。

有知己的感觉,原来是如此奇妙,时时刻刻脑海里都会想到他。




三,隔年恨,经年误


如秦宾所说,教坊司没有好人。也没有好事。

身处教坊司,这些年听了看了很多本不该知道的事,诸如张大人家的小妾怎么死的,李大人是如何勾搭上王夫人的,刘大人如何贪污,朱大人如何行贿,世间种种污浊的事,都能传到教坊司来。

而阿斯兰迷惑尚书公子的事也传开了。有人说秦宾之所以从不来教坊司,就是怕被父亲撞见,有人说阿斯兰比女人还会勾引男人,更有甚者,说秦宾都是为了阿斯兰才一直不娶亲,气坏了秦尚书。

世间最大的恶,莫过于人的嘴。

阿斯兰很苦闷,但令他苦闷的并不是那些关于他的流言,而是关于他听到的另一个消息。

当年家中之所以被抄家,罪魁祸首,便是当朝户部尚书秦原。这位尚书大人,墙头草,两边倒,天佑元年,新皇继位时,很多党争之人都相继倒台,而这位尚书大人也没有在新政权下倒下,可见秦原的手段不是一般的高。

为什么有的人做了坏事,还能每天如此逍遥快活,而我却要成为别人取乐和笑话的对象。

连续几日的失眠,矛盾,憎恨,煎熬着阿斯兰。他恨,他恨那些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人,他恨教坊司,他不愿意一生的时光都埋葬在教坊司。

这种仇恨的种子,也许在刚踏入教坊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埋下了。

而现在最令他痛苦的是,秦原是秦宾的父亲。

他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样一种纠结痛苦的局面,他唯一想到的便是,他现在只想杀了这个让他走进地域的人。

被这残酷的真相折磨了一段时日之后,阿斯兰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那天秦宾一如往日的约见阿斯兰。

阿斯兰穿着一身白衣,系着白发带,抱着琴的样子,眉如远山,靥如桃花,白衣不染尘,像极了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看着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秦宾,阿斯兰幽幽的问,他们都说,你久未娶亲,都是因为我,是真的吗?

你觉得是真的吗?秦宾反问。

阿斯兰呵嗤一笑,我是个男人。

我知道。与这无关。

与什么无关?

与男女无关。与你是这世上最令人心动的人有关。

阿斯兰有时候想,如果他真是一个女子,或许就不会做今日这个决定了,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为了爱情而舍弃仇恨,与秦宾过上有名无分的缠绵日子。

但可惜事与愿违,他是个男子,一个背负家仇的男子,他总要做点什么,不然何以立于世?

月光静静的倾泻在阿斯兰脸上,俊美的面庞显得越发的清冷。

今夜,我想去你家,为你弹一首曲子。

你确定准备好要弹了吗?

我确定。

来到尚书府后,秦宾说,我们还是下棋吧。

呵,你还是不听我弹曲,你这人是有病吗?我是乐师,你不听我弹曲,那找我做什么?

因为棋能拨开迷雾,棋能让我们渐渐看透真相。秦宾很镇定。

阿斯兰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冲了,但他此刻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的心像有无数根琴弦一样在缠绕着,纠结,痛苦。

虽然有些生气,但阿斯兰还是默默的执出棋子。他有什么可生气,这世上最卑微的人不是我自己吗?我有什么资格生别人的气。

不管秦宾做什么,到底,秦宾是这个世上唯一给过他快乐的人,我便做那舍命的红颜,陪君子下棋又何妨。更何况,这兴许是最后一次陪君下棋了。

棋局未定,秦宾抿了一口茶的功夫,便倒下了。

阿斯兰早在秦宾不注意的时候,在秦宾的茶盏里撒上了事先准备好的***。

秦宾睡着了,睡得那样安静,阿斯兰伸手轻轻抚了抚秦宾的脸颊,抚了抚哪啊纤长的睫毛。

今日此后,余生相见,或许便再也不能坐在一起下棋了,若有幸,希望你我各自安好吧。

离开秦宾,阿斯兰偷偷去寻找秦原的房间。




四,琴弦断,两相负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昨日你害我全家,今日我手刃仇人,这一切,就像戏文里写的一样,令人唏嘘不已。

阿斯兰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每日强装镇定的依旧见客,弹琴。

教坊司的日子依旧过着,哪怕他杀了秦原,也依旧改变不了什么,过去的事,早已成定局,他又能改变什么?到头来,依旧是,日日笙歌日日酒,醉倒不知已黄昏。

教坊司,终究是走不出去了。

阿斯兰或许也料到会如此,但至少不必再日日为仇人赔笑,不必再看见世间那张最虚伪的面孔。而同时,他也失去了世间那个最懂他的人。

昨日,负责调查大案的玲珑门也已经来过了,所有与秦原有关的人都被问了话,阿斯兰也不例外。

阿斯兰早有准备,当日他交代了一个小丫头扮作他的样子在房间睡觉,这样,所有人都说案发当日他在房间睡觉,没有人知道案发当日他去了哪里。

这是阿斯兰早就想好的脱身之策,虽然暂时奏效了,但阿斯兰心里还是很不安。

他不安,或许案件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时连累了那个小丫头怎么办?

他不安,或许秦宾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而此时的秦宾一定在恨自己。

他原本想着,在教坊司其实可以有很多机会杀秦原,但他不能连累整个教坊司,毕竟教坊司还有着跟他一样可怜的人,

他原本想着,反正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教坊司,自己也不必苟活,败露了便败露了,或许死了才能真正摆脱。

然而此刻的他,却忽然发现,和秦宾在一起的日子,原来是那样美好。想念一个人,原来是一件令人如此愉悦的事。

想着秦宾看着他时眼里有星星的样子,想着秦宾锦缎玉袍玉树临风像春风一样拂进他心底的样子,想着秦宾温声如水泠泠在他耳边问他,你快乐吗?

而越是美好,他越觉得,命运一定会夺走这美好的一切。就像当初夺走他的家人一样。似乎对于命运,他已经完全妥协。

而断送这一切的,正是他自己。

可就算他不杀秦原,他与秦宾又能如何?秦宾也终有娶妻生子的那一天,除了教坊司,这天底下又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一个乐师。

可我真不想此生终老教坊司,我想要回家,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但我想,此生终是回不去了。

云烟绝弦处,爱恨两茫茫。

不几日,玲珑门又来人了,这一次,他们是直奔阿斯兰而来。

阿斯兰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比以往都淡定。

着一身清羽白衣,系一根长长的绣带,黑发如瀑披于身后,干净清秀的面孔,眉如远黛含烟,眼如秋水盈波,睫如扇羽轻扫,鼻尖微翘,朱唇不点而红,两靥如初开的桃花般,未傅粉而觉娇羞。

阿斯兰走出来的时候,神态异常自若。

好一个兰公子,兰美人,果真绝色。

玲珑门的玲珑女使范筱如是说,然后便命人把我带到了玲珑门。

我果真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只不过不是家,而是那个昏暗的没有床的屋子,只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的恐惧,有的只是一心赴死的决心。

也没有小时候的恐吓,他们只是不断的问话,问我案发当日睡在我房间的是不是个丫头,问我案发当日出现在尚书府的女子是不是我,问我是不是秦宾带我进的尚书府,问我是如何杀死了秦尚书,问我为什么要杀死秦尚书。

阿斯兰都一一如实回答了,唯一没有回答的,是他的真实姓名。

如今,这个姓名,这个身世,还有什么必要告诉世人呢?反正也即将随着我的尸骨被尘土掩埋了。

曾几何时,阿斯兰是那么希望活着,活着离开教坊司,找一个相知相惜的人,一起相依相守,白头偕老。

如今,只剩下满怀的回忆。

没想到的是,带着这份回忆,阿斯兰还能再见到秦宾。

秦宾出现在玲珑门的监牢里,秦宾还是那个秦宾,那个看着阿斯兰的时候眼里有星星的秦宾,只不过脸上多了几分疲累,微微皱起的眉头,大抵是为尚书之死操劳的。

声音中有一丝微微不易察觉的颤抖,秦宾对阿斯兰说,我之所以对玲珑使供出你,是因为我相信杀人者肯定不是你,一定不是你。

阿斯兰背对着秦宾,呵呵一笑,无所谓,这原本也是你该做的。

说完这话,心里又是一阵苦笑。

到头来,真的是如戏文里一般滑稽,为什么他偏偏是秦原的儿子。我无法放下家仇家恨,他应该也同我一样,放不下杀父之仇吧。

曾经还希冀他是我的知音,我就是俞伯牙,他是钟子期。

而当我用琴弦勒死他父亲的那一刻起,这根断了的弦,便像断了的风筝一样,已经没有了牵绊,已经连不起我和他的心。

琴弦断,知音绝,君与我,两相负。





五,云风清,莫相负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斯兰等着被公然处决,却一直也没有等到,等到的只有一个小玲珑侍。

玲珑侍打开牢门,你可以走了。

阿斯兰惊愕不已,我可以走了?

玲珑侍将错愕中的呆滞的阿斯兰拉出来,关上牢门,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走?走哪里去?我怎么可以走了呢?我不应该被秋后处斩吗?

玲珑侍打量了阿斯兰一眼,没见过像你这样,还希望被问斩的人啊。能活命就赶紧走吧。说着,玲珑侍快步离开了。

阿斯兰跟着赶出去,恰巧碰见玲珑女使范筱,拦住问道,大人为何放了我?

晴阳下,长时间的囚禁让阿斯兰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但依旧眉目如画,只是脸色显得苍白了些,下巴上隐隐冒出来的胡子渣也丝毫不影响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这竟是个男人?玲珑女使范筱不禁发忡,这么好看的男人,我都快要爱上了,难怪秦宾会如此的用心,看来坊间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了。

咳咳,忘了告诉你了,范筱清了清嗓,正色道,那个秦原并非是被勒死的,他是死于中毒,南疆奇毒。所以你可以走了。

可是我,明明把他勒死了。阿斯兰有些不可置信。

范筱一边挥手一边说,你力气太小了,勒不死他,我还有公务在身,更多细节你去问秦宾吧。

留下一脸错愕的阿斯兰,伫立在晴日下。

今日的天气确实格外的好,阳光明媚,照得阿斯兰有些睁不开眼。

他该去哪里呢?回教坊司吗?他不愿意回到那里,这些日子,教坊司的人也没有来看望过他。去找秦宾吗?可是他有什么理由去找秦宾呢?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京城大街上,经过了清风酒楼,回想起过去的一切。

过去了的,便再也回不去了吧。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城,城外风光无限好,初秋的骄阳照得人心微暖,柳色还没有完全褪去,荷叶还在池塘里擎着慵懒的伞盖,溪水夹杂着岸边的草叶,渐渐浸湿了鞋底。

走得累了,阿斯兰在一棵树下的大石头上坐着,靠着树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似乎做了个梦,梦境里烟雨濛濛,有个人长身玉立,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走来,为我挡住头顶的风雨。我轻声呼道,秦宾!秦宾!

阿斯兰从梦中醒来,一把油纸伞下面,一张脸上,剑眉星目,嘴角含笑,头顶的青丝垂到阿斯兰脸上,撩的阿斯兰的脸痒痒的。

睁开惺忪的眼,眼前正是秦宾。阿斯兰唬了一跳,这不是梦?

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就下了雨,初秋的天气果然善变。

看着那满眼的星光,阿斯兰有些错愕,有些不敢直视,鼓足了勇气才问道,尚书大人真的不是我杀死的吗?

不是。

那他为何会中毒?

秦宾微微垂眸,这个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若想听,我以后慢慢解释给你听。你只要相信,我一直相信你不是凶手。

为何?我明明那么恨他,那么想杀死他,即便我没有真的杀死他,可我的目的就是杀死他,阿斯兰终于正视着秦宾的眼睛。

但现在结果是你没有杀死他,这就够了。

秦宾的语气一直很缓,缓缓的温柔,能安抚阿斯兰的情绪。

虽然你有满腔仇恨,可你的骨子里是充满着善良,所以你不敢杀人,而且,你的手段很拙劣你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你给我放了***。

被拆穿的阿斯兰有些羞愧,不敢再看那双眼睛,仿佛能把人看透似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让你下棋吗?

见阿斯兰不再说话,秦宾继续说到,因为我想让你对我有一些正确的判断。很多事,我们都需要多推算几步,才能看清他真实的样子。

棋如世事,胜负难料。秦宾不愧是棋绝。

所以,我是被你算计了吗?阿斯兰反问。

秦宾坦然道,你说是就是吧。

那你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离开教坊司?

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我何时……?

没待阿斯兰说完,秦宾继续说道,你不是没有回教坊司吗?你不是已经走出来了吗?你不是已经跟我在一起了吗?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只有我们两个人。

阿斯兰看着眼前这个温柔似水的男子,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是秦宾坚持要彻查秦原被杀一案,当时他还参加了殿试,一甲进士及第,获得榜眼。又协同几位翰林院学士一起上书彻查了当年兰家被冤案。至于秦尚书到底系何人所杀,暗处的仇家,实在牵连太多。故而秦宾又辞官解印,也不愿再掺和于纷争之中。






尾声

阿兰,你看这是什么?

阿斯兰看见秦宾抱了一张琴进来,置于新买的雕花桐木琴桌上。

这是?鸣泉珮?

阿斯兰惊诧的望着秦宾,你从哪里得来的?

鸣泉珮是当年父亲为我从一位老琴师的后人手里高价购来的一张已有百年的琴,从六岁开始习琴一直到十三岁,当年被抄家的时候还以为已经家毁琴亡了,没想到居然被秦宾找到了。

摸着那熟悉的琴弦,阿斯兰眼中缓缓滑下两颗泪。

从前我觉得你的琴音里有仇恨,所以我不希望你多弹,但是现在我想听了,你以后要多弹与我听,就先弹那首《画堂春》吧。

秦宾此刻似乎有些难得的雀跃,说完仍念道:

画莺啼梦破栏杆。杏花微雨江天。

白衣拂满一身烟。洗了琴弦。

已是清音杳杳,春风飞渡秋千。

青青陌上又经年。不见人还。

阿斯兰整个人呆在原地,你如何知道这首《画堂春》?这可是……

当年阿斯兰少年成才,不仅琴艺了得,于诗词上也颇有造诣,作了这首画堂春,并谱曲演唱,也不知何时被秦宾听了去。

所以,秦郎,从那个时候,你我就已经种下了缘分吗?

秦宾拉过阿斯兰的手抚在自己胸口,你问这天底下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一个乐师,这个地方就是——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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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毙案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玄小柒从睡梦里拽出来。
“玄小柒。玄小柒。”玲珑侍急促的叫声,让玄小柒立马意识到,一定是有新案子了。
从被窝里一骨碌爬起来,随便穿了下衣服,整理了下头发,汲了鞋,也顾不上空空如也的肚子,打开门跟着玲珑侍就走。
边走边问道,“什么情况?”
“八王爷死了。”
八王爷朱由孝?又称咸阳王的朱由孝?玄小柒惊诧的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生怕遗漏了一个字。
“死的蹊跷,密室杀人,范大人让你赶紧过去。”玲珑侍催促道。
“盛仵作呢?”玄小柒问。
“盛仵作早去了,你赶紧的吧。”
玄小柒一边走一边仍旧整理着衣衫,整理得差不多了,才迈开大步,快步向咸阳王府走去。
咸阳王朱由孝前些日子才回京述职,住的是新修建的咸阳王府,不过半个月的光景,人就出了事,看来这事情不简单。
到了府中,朱由孝的浴室就在王府后院,玲珑使范筱以及仵作盛琳琅都已经在那里了。范筱在勘察屋内的陈设,盛琳琅正在勘察尸体。
这个浴室非常宽敞,正中间有一道屏风将浴室分为里外两层。靠近门的外层设有茶塌,茶桌上有一壶沏好的新茶,并没有人用过。茶塌的东边放着一架衣柜,里面有浴袍毛巾等东西。屏风内靠里间有一个八平方的浴池,咸阳王就坐在浴池内,靠着墙,头仰在岸边。
玄小柒来到盛琳琅身旁,看了看咸阳王的尸体,轻声问道,“什么情况?”
盛琳琅正捏着尸体的口鼻,作沉思状,“看上去像是溺死的,却又不像。”然后拿出一个匕首不像匕首,剪刀不像剪刀的东西,将尸体的口腔撑开,然后拿出一个扁形玻璃球,对着口腔,透过玻璃球不知道在看什么。
论验尸手法之高,目前整个京城内还没有超过盛琳琅的,这一点玄小柒早就见识过了。
而验尸过程也是个相当繁琐的过程,玄小柒索性丢下盛琳琅,去检查门窗。
突然听见范筱叫她,“玄小柒,你有什么看法?”
玄小柒马上躬身走到范筱跟前,先沉思了半晌,将方才进来后所见之状在脑海里快速捋了一遍,说道,“大人,这案子蹊跷得很哪。”
“这还用你说?”范筱正色道。
玄小柒不紧不慢的说,“大人,我方才在来的路上听玲珑侍说,浴室门是从里头反锁的,我刚才也检查了一下门窗,皆是从里反锁的,如果咸阳王是他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范筱急切的问。
玄小柒顿了顿,说,“凶手不是从门窗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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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妹夫的妹夫
  3楼 腰牌  1130帖  2018/3/28 14:34:58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5片金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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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22/4/19 20:52:46 [只看该作者]

十老师好有诗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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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十画
  4楼 四褂中级  1342帖  2016/11/12 17:51:00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2片金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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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22/4/20 15:39:53 [只看该作者]

以下是引用妹夫的妹夫在2022-4-19 20:52:46的发言:
十老师好有诗意啊


那就说明这不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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