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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珑]剑亦秋
  1楼 群杀玩家  8帖  2022/4/9 21:30:22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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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轮东区:过眼云烟(贴杀风无影,挖C)  发帖心情 Post By:2022/4/23 20:28:44 [只看该作者]

过眼云烟


【楔子】


圆月下,花船里。


一个年轻人坐着,身旁几个护卫雕像一般站立,只有一人手里拎着酒壶,看着窗外月色。


与房外喧哗的景色截然不同,这房间里就像没人一般。年轻人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听着隔壁的笑谈,偶尔看看屋子里喝酒的男人。


大船周边,漂浮着各种鱼,在月色的映照下泛出银白色的光。


远处,弥漫的白雾升起,遮住视线外的一切。



【一】


“各位看官,八王爷那是卓绝人物,在西北绝对响当当的战神!如今八王爷在皇都出了事,咱们那位圣上却处变不惊,若是一般人想起,是不是八王爷功高盖主?错!出了这个事,圣上几夜没合眼,出动了皇城卫戍和玲珑侍,这才几天就破了案!再说八王爷出殡那天,圣上趴在坟上哭得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硬是下了一夜大雨,当夜那是天有异象,传说一条黑蛟从王爷的坟里飞出,圣上身上也有一条金龙,一直护送到九天,金龙方才洒泪回来。今日书就说到这,请各位看官多多捧场!”说书人一拍手里的醒木。小茶棚里的客人都拍手叫好,伙计下去搜罗一圈,说书人的眼前多了些大钱。


玄小柒远远地看着茶棚角落,一人将小本子拿出,悄悄记录着什么,然后趁乱跑了,他跟在那人身后。


“第十二个摊子了”范筱揉着额头。


姬无双笑道:“这事其实不用理,总是要有人擦屁股的,无非擦的是天子的皇屁,还是宦官的阉屁”。


范筱撇嘴道:“你这个比喻,还真是……新奇”。


“文人那套可有可无的虚伪,只会让人徒增烦恼,越直白的话,道理越深”姬无双摆手而去。


半晌,范筱摇头笑道:“还真有些道理。”


玄小柒跟着那人,眼见他进了一个破落宅子,在墙头探视时却不见人。


疑惑间,身后一人笑道:“年轻人,我没钱,跟着我可是想给我找个营生?”回身看时,身后站的正是茶棚里记录那人。


玄小柒笑道:“下午茶喝多了,出来解个手,你有事?”


那人不点破,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径自走了。


【二】



玄小柒回来将事情说了,引得风无影一番嘲笑。


有些懊恼地看了他一眼,玄小柒道:“老疯子,少说风凉话,你这跟踪的法子也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


风无影瞪大了眼道:“你这小子,跟踪最重要是什么?跟!你自己被别人跟了都不知道,还查啥?”


玄小柒皱眉道:“你咋知道我被人跟上了?”


风无影道:“你这是又顾前不顾后了吧?若不是你被人跟了,那人除非有我八成本事,否则怎会发现你?”


“在泗州有这么大本事的,不多啊”风无影自顾自道。


“的确不多,不过总应该有办法”范筱看着姬无双道。


姬无双连连摆手:“你们不能这样,我不去。”


“老姬,这事儿你不能袖手旁观啊,必须把场子找回来!”玄小柒凑到姬无双面前。


“不去,打死不去”姬无双摇头。


玄小柒笑朝风无影道:“老疯子,咱们昨天出去时候,是不是有人打听玲珑门来着?好像是镜湖门的?”


“我就说忘了点什么,你看看我这脑子”风无影夸张地摇了摇头,继续道:“和你说了不要告诉她,你非要多嘴,她好像叫熊什么?挺好看个女娃娃。”


姬无双的脸色随着风无影的话逐渐变色,最后摆手道:“如今虽天下太平,但不少宵小之辈蠢蠢欲动,正是我辈江湖中人惩善扬恶的时机,这事我管定了,我这就出去打探些消息!”


众人看着他出去,玄小柒目瞪口呆道:“按他的文学造诣,说出这几句话得多难?”


风无影摸着下巴道:“我好奇的是谁教他的。”


范筱则笑道:“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玄小柒摇头道:“我不去,被他发现了,不得打死我?这家伙下手太黑!”


两人齐齐看着风无影。


风无影转身道:“对了,琳琅让我去找的药材还没下落呢,我得出趟远门儿。”


【三】


玄小柒在转角遇到风无影,两人均是尴尬一笑。玄小柒嘟囔道:“吃了?”风无影地神道:“吃了,你呢?”“嗯,这不出来消化消化。”


于是两人目的很明确,跟在姬无双身后。


姬无双走得不快,走走停停好像心不在焉地乱逛。到了秦河附近时,蹲在岸边发呆。


玄小柒两人远远跟在后面,见他也不着急,索性找了个茶棚,要了一壶茶慢慢喝着。


远处一艘小船驶来,待船经过姬无双时,他紧走了几步,飞身攀在船边,待玄小柒两人抬头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快步走到岸边,看着已经驶往远处的小船,却看不见姬无双的影子,左右环顾了一下,也没什么异常。玄小柒急道:“跟丢了?”风无影皱眉道:“这上哪说理去?一个贼王,一个贼王徒弟,竟把人跟丢了?”


玄小柒啐了一口道:“谁是你徒弟?”


风无影望着小船背影,突然问道:“那边有啥好玩的地方么?”


玄小柒略沉吟道:“酒窖,花船,还能有啥。”


两人相视一笑,沿着小船的方向走去。



姬无双挑开帘子,小船已经停在一艘大船边。


踩着小船高高跃起,攀着船帮落到地上,一个刚从房里出来的女子吓了一跳,定睛看了像花子一般的姬无双,脸上顿时冷下来,掩着鼻子,手里的手绢一挥道:“大白天的遇见花子,真是晦气!你这身上都脱光了当了,能喝得起一壶酒么?”


姬无双笑道:“酒喝不起我自带总行吧?姑娘请不起,我看看总不犯法吧?”


姑娘拧着腰肢边走边喊道:“李老四,你给我出来,船上上了生人,你不知道么?丢了什么你赔得起么?”


李老四推开门,大声道:“谁?大白天的逛花船?这是猴儿急啊还是故意来找茬的?”


那姑娘指着后面道:“就他啊,你瞎啊?”


两人往后看时,哪里还有姬无双的影子。


李老四看着姑娘道:“我说你是不是晚上累花眼了?这哪有人?”


姑娘也见没人,揉了揉眼睛道:“刚才还有个花子啊!”


待两人说笑着走了,姬无双才从一楼楼廊上翻身下来,沿着廊柱上了二楼,找了一间房闪身进去。


房间里很是温馨,套间外面的小厅里点了熏香,桌上摆着点心和小菜,还有一坛酒。


姬无双拿起酒坛灌了一口道:“知道我要来?”


里间一个女子道:“每天都备着”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又有点期盼。


姬无双咂嘴道:“这酒开了过两个时辰就不好喝了。”


女子道:“那就倒掉,这秦河里,不差这几坛酒。”


姬无双无奈道:“梅若,你这是何苦?”


里面的女子款款出来道:“姬大爷的吩咐,哪敢不从?即便是要了我这个人,我也是舍得的!”


姬无双接不住她这话,也不敢看目前这个女人。


如果她想,虽说进不了皇宫杀掉皇帝,但整个泗州除了皇城,只要她想,就没人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而这女人却又偏偏将心许错了人。


想到这,姬无双想转身离开,而且是逃离。


身子还没动,梅若无奈道:“看看,又要走了?这次不到半盏茶吧?”


姬无双只能坐下,苦笑着道:“这世上这么多人……”他的话没说完,梅若已经接过话道:“可我眼里,只有一个叫姬无双的家伙。”


姬无双不敢再说话,只能喝酒。


落隐泉溪不烈,但姬无双却希望它最好一口就把自己闷倒,宁愿醉生梦死,不愿面对眼前这个女人。


“你若是要装醉,我就杀了你”梅若看着姬无双道。


姬无双嘿嘿笑道:“你这女人,整天打打杀杀的,不觉得无聊么?”


梅若看着他,认真地说:“你若是要带我走,这摊子我就不管了,怎么样?”


姬无双张了张嘴,但没说话。


梅若冷笑:“看看,男人,不都是一个样儿么?”


一顿抢白下来,姬无双竟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梅若看出他的窘态,坐在他对面,手拄着腮道:“说说吧,有什么事?”


姬无双摇头道:“也没什么大事,许久不见了,过来看看。”


梅若冷笑道:“这样的话,你就回去吧,我挺好的,这花船也不适合你这种大侠来,让人看到了不好”


姬无双只能站起身,走到门口。手迟疑着伸出去,半晌叹了口气,转身道:“我还真有点事。”


梅若招手,让他坐下,端了杯茶道:“还是少喝酒吧,喝茶挺好。”


喝茶这个调调,姬无双领教过。与梅若初遇时,她认认真真地教他怎样泡茶。


直到结束时,姬无双的鼾声被她打断,随后被她推进湖里,看着他起起浮浮,又跳下去将他救起来。


“茶啊,这一辈子,小时候风吹日晒,好不容易长大了,被人摘了,却又要放在锅里炒,然后再阴干,苦涩去尽,香气才溢出来。”梅若好像看不到姬无双满脸的苦相,自顾自说起来。


姬无双端起来,一口喝下去,点头道;“好茶,好茶!”


梅若看着他,直到将他的脸看红了,叹道:“我知道你骗我,但我也喜欢你骗我。”


说完,看着姬无双。


姬无双知道她在等他的问题。


“最近,泗州来了不少人,而且组织还不小,你知道都是哪里来的么?”姬无双认真问。


梅若皱眉道:“你们也盯上他们了?”


姬无双连忙点头。


梅若顿了顿说:“半个月前就进来了,当时没怎么在意。不过最近好像动作有点大,几个好手都没怎么讨到便宜,着实头疼。”


姬无双有些失望,如果连梅若都没什么办法,那这个游戏几乎就没有办法再玩下去。


范筱去找李公公打探,多半那阉货也不会将消息如实告诉他。


梅若看出他的脸色不好,微笑道:“告诉范筱,可以去盯一下萧无言,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消息。”


姬无双愣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梅若在逗他,脸上更红了。


梅若起身,有些慵懒地伸了身子,窈窕的身材在轻薄的岚洲锦下显得更是诱人。


姬无双急忙起身,摸着头道:“这事儿太大,我……我得走了。”


梅若看着他笑道:“记住,兹事体大!”


姬无双点头,急急忙忙往外走。


梅若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我知道她来了,我在这等你。”


外面传来姬无双摔倒的声音,她却笑不出。


将门掩上,梅若对着窗子轻声道:“记住,敢停我墙根儿的,仅此一次,下次若是不走正门,我保管你会尝到那些姑娘的厉害!”


窗外,玄小柒和风无影面面相觑。



【四】

萧无言看着手下将人埋了才回来。


李公公手下带来了个箱子,里面装的什么他自然心里有数。但又有点疑惑。


来人将箱子放下便走了,萧无言来不及问,也知道问不出结果。


“剩下的,事情结束以后再给你”门外李公公特有的尖锐声音传进来。


萧无言忙出来迎,见李公公一身黑色大氅,将头也裹进去了。躬身道:“御厂怎么亲自来了?”


李文雅那略显单薄的身体坐在椅子上,将兜帽打开了,皮笑肉不笑道:“许久不见了,过来看看你还少些什么,底下人办事总有不周之处,我也不放心。”


萧无言腹内耻笑,嘴上却笑道:“御厂这么说,肯定是我办事有差池,您叫人来说一声就是了。”


“近来有些小东西不太听话,调皮得很。这事你记在心上便可,有些心怀叵测的人,老老实实消失就行了。”李文雅谈笑着,将大氅上的灰尘抖落。


萧无言知道他的意思,近来自己或多或少有些忤了他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在李文雅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丝烦恼。


有时候,烦恼会让人烦躁,但此刻李文雅的烦恼,正是他需要的。这一丝烦恼,将把他们捆得更加牢靠。


萧无言笑道:“御厂的意思我明白,这事交给我就行。”


李文雅打量了一下四周,笑道:“与你一起的那位呢?今日没见啊!”


“出去了有一阵子了,劳烦御厂挂念了”萧无言赔笑。


“等他回来,闲了去我那转转,你也知道,我在宫里也没什么人能说说话”李文雅颇为认真。


萧无言皱了皱眉。


李文雅看在眼里,疑声问道:“有问题?”


“怎会……得御厂青睐,欢喜还来不及,我只是没想到御厂会垂青他,等他回来我让他过去陪陪您”萧无言急忙搭话。


虽是看着李文雅脸上露出笑意,萧无言也小心翼翼地赔笑,但萧无言腹内一阵翻滚。


“还有一件事,这几年你把握了多少人的把柄,你知我知,可能还有些我不知道的,这些你可得妥善安排好了,这些人日后都是有大用处的!”李文雅看着萧无言一字一句说。


“这个不劳御厂费心,我们存放的位置很隐蔽,即便是出了少许差错,也不会影响到全局”萧无言回答得也很认真。


李文雅眉毛一挑,阴阴地看着萧无言:“这么说来,不在一个地方?”


萧无言摇头笑道:“御厂,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会放在一个地方?”


两人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均笑起来。


只是这笑意的后面,隐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深意。


送走了李文雅,萧无言回到院子里,看着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的沐无情,笑起来,逐渐地,笑声从小到大,甚至捂着肚子。


沐无情看着他笑,然后自己也笑,扯着嘴角冷笑。


待笑声停了,萧无言擦了擦眼角的泪,指着门外说:“你现在冲过去给他一剑,他还未走远。”


沐无情握着手里的剑摇头。


“杀不了?”


“不能杀”


“为什么?”


“留着,有用”


萧无言拍掌,看着沐无情道:“可以杀,但不是这时候!”



【五】


李文雅回到北厂,没来由地心里一阵焦躁,随手将桌子上摆好的茶水点心打翻了,吓得旁边的侍女急忙过来,躲在一边不敢捡拾。


李文雅见了她,一阵怪笑。


底下人进来,李文雅冷哼着,让人看住萧无言的住所。


得知沐无情并未离开时,李文雅反而冷静下来。随手安排了几个人去给萧无言帮忙。


八王朱由孝死,自然是李文雅安排的,圣上的话,他不得不听。但无意中打乱了他的节奏。


原本想着利用朱由孝和朱由信之间的猜忌,自己在中间获得最大的好处,但随着朱由孝的死,不仅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在朱由信的安排下,他手中的权势也逐渐变轻。


这是李文雅最担心的。


原本能够牵制朱由信的,除了萧无言便是朱由孝了,但朱由孝一死,使得朝中那些八王党特别是军中势力更加疯狂。


李文雅反复思虑着,始终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但看见底下人拿来范筱的拜帖时,他突然笑了。


范筱进门,还没等躬身,原本一丈外的李文雅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拉着他坐下了,李文雅亲自给他斟茶。


范筱有些厌恶地看着这个微笑的老人。


李文雅没等范筱开口,已经将人都退下了,自己走到范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玲珑侍此次过来的目的我多少知道一二”李文雅打着哑谜,说了半截便不再说话。


范筱有些意外,将茶杯放下道:“御厂知道?”


李文雅很满意范筱脸上这个一闪而过的表情,凑近了低声道:“近来泗州城多了些人,若是所料不差,应该是天和会的人。”


范筱皱眉道:“天和会不是在岚洲么?怎么会到泗州来?”


李文雅摇头道:“其中原委我也不知道,只是手底下南北厂的小崽子们回来报的。你也知道,我这虽然官位不高,但得圣上垂恩,将一些宵小之辈的盯防任务交给了我,今年早些时候我还想着致仕,但圣上再三挽留,我也不得已。”


范筱笑说:“李御厂这些年劳苦功高,朝中可都看在眼里,若是哪天李御厂致仕,估计半个泗州城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圣上定然也知道李御厂的重要,也只盼着御厂能多多为国尽忠才是。”


李文雅眼圈突然红了,有些感慨道:“你提起这个,我倒是一肚子的苦水,当着别人不敢说,今日得向你吐一吐!这八王才进京多久?我年轻那时,也时常伺候着,想来也有一二十年光景了。这不王爷进京时我也曾去迎接,想着等王爷见过了圣上,闲下来我就去拜候一下,天妒英才!我手底下那个杨思雨,不知被谁蛊惑了,竟害了王爷性命。这事出了,我自知难辞其咎,请圣上赐三尺白绫,我就去伺候王爷。但圣上明鉴,知道这事与我无关,只是下旨剥了我的几个官职。”


范筱接道:“圣上乃明君,此事与御厂无关,御厂也就不要再忧心了。”


李文雅摆手道:“若是这般简单,我这苦水早就咽回肚子里了。但人言可畏,这泗州城里的百姓,都以为是我害了八王,我这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特别是几个与八王相交的将军,这一见面就像要把我撕了,你说这……我真的冤枉!”说到最后,李文雅眼中落下泪来。


范筱忙摇头道:“御厂,八王爷这事,众说纷纭,但清者自清,您还是别自扰,有这时间,倒还真不如查一下往日杨思雨的行踪,看看有何瓜葛之处!”


李文雅抹了眼泪,红着眼睛叹道:“就是顺着杨思雨这个线索,我私底下打探了一下,原来他竟和天和会的人勾在一起,但也只是些蛛丝马迹,着实的证据还是没有。”


范筱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认真道:“有了丝毫线索,这便是最重要的,御厂可不能放弃!”


李文雅道:“如今我手底下就这几个人,也分不出身去查,不如范大人帮帮忙?”


范筱面露难色。


李文雅忙继续道:“我具奏,圣上那边你放心就是了!”


范筱这才无奈道:“既然有御厂保荐,再难的事情我也会一查到底!”


李文雅慌忙起身,一躬到地,嘴里不住地说着“劳烦了劳烦了!”


范筱将他扶起,告辞走了。


李文雅扶着门框,抬手挥别,见他走远了,方才站直了,嘴角露出微笑。


李文雅的借刀杀人,范筱自然是清楚的。


但范筱不清楚他们到底勾连有多深,也不清楚李文雅这么做面临多大的风险。


玄小柒本不看好范筱的办法,但看着他脸上的坚决,也只好勉强同意了。


“搂草打兔子,何况还是只没种的兔子!”范筱笑着。



【六】

朱由信看着手里的纸条,随手递给凌秋洛。


后者却递到蜡火处烧了。


朱由信疑惑道:“不看看?”


凌秋洛摇头道:“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


“不愧是书阁出来的,做任何事都有分寸”朱由信笑道。


眼前这个女子,使得朱由信有些不敢相信,却又有些矛盾。她的确聪明,但自先祖开国,书阁派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大家,堪称国士无双。他的帝位需要稳固,书阁的支持甚至超过了绝大部分臣子和那些所谓的团团伙伙。


但虽然书阁会鼎力相助,却也会相机而断,说直白些,这些人也在考验每一任帝王。


看起来可笑,但这就是事实存在的,而且由不得反抗。


书阁统御着天下所有文人,和文人手中的笔。


可以杀一百一千一万个文人,但那只笔,却始终断不了。


前朝有几位帝王想动,但都逃不过三五年便被推倒的命运。


成也书阁,败也书阁。


朱由信不由得对凌秋洛这个看起来貌美博学,实则只能远观的女人有些忌惮。


比起自己的祖辈,朱由信想成为一代名君的心思更为深重。


没错,是名君,而非明君。


早已褪却稚嫩的朱由信,杀伐果断,甚至有些刚愎自用。在他的心里,江山如此美好,容不得一丝玷污。甚至一个乞丐,都会将这幅江山图弄脏。


何况那些觊觎皇位的兄弟?或臣子?或草莽?


任何人,都不能动一分一毫!


江湖如何?李文雅那个太监头子又如何?书阁又如何?都要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凌秋洛不说话,但朱由信那写在脸上的自信逃不过她的眼睛。对于书阁的人来说,出世入世,只是意味着自己在学识和境界上更上一层楼,只是看尽世间沧桑的一种磨炼。


对于任何一个帝王来说,书阁都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而对于天下来说,每一代书阁出世之人,都意味着太平盛世的到来。


微妙的平衡。


凌秋洛性子有些冷,也有些随心,所以勾心斗角的事情,她不屑于去做,朱由信也没有胆量和兴趣去算计她。


倒也挺好。


只是凌秋洛对范筱等人的态度,使朱由信有些担心。


但派去的人传回来的消息,都只是凌秋洛与范筱和玄小柒等人讨论一些奇奇怪怪的案件,或者和盛琳琅讨论一些关于验尸方面的技巧。一些重要的事情或者对人的看法之类的,是没有的。


这使得朱由信的心稍稍放下了。



凌秋洛走下台阶,回首看着身后雄伟的皇宫和已经走过那些台阶,皱了皱眉。


沿着青石板路到处闲逛,将所见所闻记在心里。


她尤其喜欢到茶棚里听书。


只是最近茶棚里多了玄小柒和风无影,而他们总是会和自己不期而遇。


凌秋洛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然后转过头专心听书。


散场时,偶尔会和他们一起去范筱那里,也不管他们嘀咕什么,总是静静地在一边听着,或者去找盛琳琅讨论尸体。


玄小柒撇嘴道:“盛琳琅这丫头,不会除了沈月,又把凌秋洛扯进来吧?”


回答他的是范筱的一脚。


然后轻飘飘说:“我的脚告诉我,你又胖了?”


玄小柒多半会施展从风无影那里学来的步子,奇奇怪怪地跑着追他。


比起玄小柒的无礼,凌秋洛更愿意和他聊玲珑志里面的奇怪案子。当她听说还有“生囚人”这种法子时,跑到盛琳琅身边,抓着她东问西问,惹得盛琳琅告诫玄小柒,再乱说就把他的嘴缝上。


但转头还是会认真和凌秋洛讨论关于生囚人的研究。



【七】


李文雅的话,让萧无言多了些戒备,表面上没什么表示,但私底下沐无情已经有所行动。


萧无言也没说错,几个普普通通的小盒子被放在不同的地方。比如沐无情眼前这个。


盒子里不是账簿就是来往书信,或者有当事人画了压的记录。


这些东西如果被摆出来,泗州一半以上的人要被处死,剩下一半里三分之一的人要被流放,最轻的也要挨上几十板子。


泗州的人如此,外放的官员更甚。


就像一棵大树,不断向外伸展着枝杈,枝杈上有更小的枝杈。


但整个大夏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这树病了,病入膏肓。


沐无情打量着这个能决定很多人生死的盒子,确认它依旧完好,然后转身离开。


身后有人跟着,她知道,也不在乎。


十有八九在下一个巷子里,跟着的人便会送命,不声不响地消失。


但沐无情这次没有,她只是好奇,李文雅这次会派什么样的人跟踪?


两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地拿着糖葫芦,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沐无情打量了一下,便朝他们身后看去。


擦身而过,沐无情心底泛起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这是多年来暗杀这份工作给她带来的特殊的优待。


沐无情尽量将胸腹这些受到攻击后足以致命的身体部位挪开,但腰眼处仍被一股怪力击中。


巨大的力量使她向后飞起,撞在墙上后摔到地面。


再看两个小孩子,手里的糖葫芦已经变成了白森森的尺子。好像是书堂里的顽童拿着先生的戒尺调皮一般。


两个孩童咧着嘴,看着沐无情,嘴里两排巨大的牙齿,七歪八扭地露出来。


生囚人。


凌秋洛和盛琳琅曾多次研究过。但最精其中秘密的,仍是南北厂。


江湖里很多传说都不是传说,而是在实事的基础上别人夸大了些。比如这些自小被封住穴道,用秘法喂养成的人。


身体虽被封住,但力气却未减弱半分,甚至较常人更甚。


沐无情身上几处大穴被封,眼看着两个矮子慢慢走过来,举起手中的尺。


尺未落,矮子已经飞出去了。


玄小柒那张古怪的脸,出现在眼前,笑着看着她。


沐无情很多年后都会想起这张让人讨厌的脸,但却已经印在心里,任她如何想抹去,反而又更加深刻。


玄小柒的手伸过来,将她抱起,在风无影戏谑的眼神中离开。


风无影伸手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夹起两个矮子,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八】


萧无言第一次来到玲珑侍的府邸,感觉有些奇怪。


就像老鼠在猫窝里闲逛。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自在,只想接了沐无情以后直接离开。


范筱没让他失望,让他看了盛琳琅小心地为沐无情诊治,然后给他两个选择。


走,或者留。


萧无言知道范筱已经了解他的身份,但从范筱的眼中没看到恶意,为了沐无情,他答应留下。


也无需范筱明说,李文雅设下的这个圈套,可见一斑。


利用范筱对付萧无言,他自己去找那些秘密,然后整合起来,对抗天阶上那个年轻人。


萧无言败了,李文雅会想办法将他移送到南北厂,因为刑部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李文雅安排的。


范筱败了,正好给李文雅一个剿灭萧无言的借口。


更何况,自己为李文雅处理那些事情,都是见不得人的。


但逼急了,鱼死网破也不是没可能。


李文雅的底牌是什么?


萧无言再细想,忍不住一身冷汗。


李文雅想要收归己用的,并不是萧无言,而是身后的天和会。


萧无言再有本事,毕竟只有一个人。天和会那几千人和与不少帮派结成的网,对于李文雅更有用处。


范筱看着低头不语的萧无言,没再说什么。


范筱知道萧无言这个人,是因为他在江湖中的名气。


好名气是名气,坏名声也是名气。


比如天和会。


天和会不久前瘟疫横行时也曾筹粮四处开粥篷,甚至花了大价钱买船运送药材。


更久点,却为了某个堂主看上的女子在青楼与人大打出手,犯下命案。


用盛琳琅的话来说,还是死人老实得多,起码不会搞出这么多是非。


【九】


萧无言和范筱“愉快地”达成了一致。


凌秋洛在旁边,品尝着落隐泉溪,丝毫没在意。


以至于萧无言很谨慎地看着范筱,指了指凌秋洛。范筱摆手,没等说话,凌秋洛淡淡地道:“你们聊,我不掺和。”


萧无言张了张嘴,看着范筱,两人继续探讨计划。


待萧无言走了,凌秋洛掩嘴笑道:“还真是不虚此行。”


范筱有些紧张道:“什么?”


“这酒,还有么?我带回去。”


姬无双忙上前堵在门口道:“没了没了,明天我去买些回来给你送过去。”


凌秋洛笑道:“老酒虫,你是怕长夜漫漫?”


姬无双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说话,外面人匆匆走进来,嘴里喊着:“了不得了不得,整整一车的落隐泉溪,说是送给老姬的!”


众人听闻,还没等说话,姬无双已经从后窗跳了出去,嘴里喊着:“说我不……在”。


最后一个字落地,透过窗子,一阵恶风扫进屋子。


玄小柒和风无影最快,掀开窗子时,姬无双正蹲在墙根下,对面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抱着肩膀,手里拿了两根短戟,看着姬无双冷笑。


姬无双低着头,对面的女孩子瞪着两只漂亮的眼睛,冷笑。


玄小柒和风无影幸灾乐祸笑着,范筱皱眉,凌秋洛则一脸玩味。


表情各不相同。


还未等范筱说话,身后一阵香风,梅若迈着步子进来道:“有戏看么?”


声音很小,但落进姬无双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老姬这是流年不利,还是双喜临门?”玄小柒低声问。风无影左瞧右看,低声答:“我看是要二女争夫?”


最终,玄小柒没忍住,咧开嘴大笑起来。


原本紧张的气氛,被玄小柒冲破,随着范筱的一脚结束。


炙热的天气,姬无双还是冒着冷汗。


熊芊芊手里的短戟种种摔在桌子上,玄小柒偷偷扯了一下范筱的衣服道:“三十两买的!”


梅若则乖巧地坐下,给姬无双斟茶。


然后,又安静了。


凌秋洛看着短戟笑道:“镜湖门啊,听说你那边的镜湖藕是天下一绝?”


熊芊芊看了她一眼,突然笑道:“姐姐,我带了好多,我请你们吃吧?”


玄小柒又扯了扯范筱道:“坏了,这回镜湖藕的辅材三百两都挡不住。”


凌秋洛笑道:“那就这么办吧,不过我觉得,一边吃藕,一边欣赏秦河上的风景,才是更绝的。”说完,看着梅若。


玄小柒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范筱,她最适合你,多会替你着想!”



【十】


镜湖藕的妙处在于,藕芯是十一片,需要仅有的几个厨子亲自烹饪,并且加上秦河鲤,价值千金都不为过。


凌秋洛夹起,放在梅若碗里道:“趁热,听说冷了就完全没味道了。”说完,又给熊芊芊夹了。


两女没说话,将藕放在嘴里。


梅若只吃了一小块,便放下了筷子。


熊芊芊则张口塞进去,小巧的嘴巴被塞满了,不住地点头道:“每次吃这个,都别有一番滋味。”


凌秋洛吃了几片,看着姬无双道:“现在,说说你的看法?”


姬无双手一抖,一根筷子掉在地上,苦笑道:“确实好吃!”


凌秋洛看着他道:“不是说菜,说的是人!”


梅若和熊芊芊望过去,熊芊芊嘴都忘记嚼了,两只腮鼓鼓地,看上去可爱得很。


姬无双揉着头道:“要不,你们把我扔下去吧?”


凌秋洛有些鄙夷道:“不像个纯爷们儿!”


玄小柒低头朝范筱道:“你收了这女人吧,否则没人治得了她了!”


良久,熊芊芊无奈道:“追着几个私盐贩子,竟不知不觉追到这里来了。”


梅若皱眉低声道:“私盐贩子?这里可是天和会的范围。”


窗外升起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船里人寂静无声,看着烟花爆开,再消失。



【十一】


朱由信盛装,李文雅陪在身边,一步步朝皇陵走去。


范筱等人站在下面,望着依山而建的巨大皇陵,听着礼官一字一句读着祭文。


朱由信边走边低声道:“都找到了么?”


李文雅低声道:“还没,找到了一部分。”


“牵扯的人多?”


“泗州约有百十来人,外面应该更多”


朱由信停下脚步,望着仍有一半的台阶道:“还有这么多台阶啊?以后我的,别修这么高,看着都累。”


李文雅应了,继续陪着走。


“八王的事,我知道你委屈了”朱由信继续道。


“为圣上分忧而已,再说八王的事,我也在查,好像与天和会有些牵连。”


“哦?那倒是有趣了,那个杨思雨还是交代了?”


“他倒是没说,只是我们循着线索找到的”


“能找到线索,也算不容易了”


“老奴尽忠而已,为圣上分忧”


“分忧?八哥走了,我哪还有什么忧?”朱由信看了李文雅一眼。


李文雅急忙道:“老奴说错了”。


朱由信终于到了台阶顶部,看着硕大的配殿道:“历代还没有内侍进配殿吧?”


李文雅一愣,随即道:“还没有。”


“想不想进去?”朱由信笑着问。


“圣上天恩,老奴自认没脸伺候先帝,还是留在圣上身边吧。”李文雅激动地说。


朱由信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早解决就没那么多麻烦,是吧?”朱由信祭拜完,起身对搀扶着自己的李文雅说。


“明白,马上去办。”


朱由信叹了口气,看着台阶两侧的万年青道:“能用的人不多,敢用的人更少,八哥留下那些人,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要仔细分辨,不能用的要修剪一下。”


李文雅一阵头疼。


本已树敌无数,再加些血债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但朱由信毕竟不是先帝,一旦李文雅没用了,他的命也便要交待出去了。


无论是朱由信还是那些死敌,都不会让他活着。


余光瞄着这个年轻的帝王,李文雅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也有些累了。



【十二】


沐无情已经好了,第一个任务,便是跟着袭击自己的矮子。


能伤她的人不多,能杀死她的人更少。


看着玄小柒那张既让她讨厌但又忘不掉的脸,她有些慌乱,径直出了玲珑司,躲在内侍进进出出的皇城门外。


天还未亮,一驾马车缓缓驶出来,上面装了几个大桶。


水车这个时辰是从另外一个门进,眼前这个车,便是粪车了。车上的内侍不急不缓走着,拐了几个弯便停下,找了个铺子吃早餐。


小铺子里人不多,驾车的人吃了点东西,扔下几个大钱便离开了。铺子里一个蹦蹦跳跳的孩子收拾了钱,转身进了铺子。


孩子一进门,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将钱扔在一边,拿出压在钱底下的纸条。


沐无情离得远,看不清屋子,但孩子蹦蹦跳跳的样子已经牢牢印刻在她心里了。


天色逐渐亮起来,孩子推开门,梳着两条长辫子,穿着一身花衣服,像要过年一般的打扮。


若是平日,沐无情本不会在乎,但与盛琳琅交谈后,即便是她,也有些干呕。


三四十岁的男人,竟穿着这一身。


他走远了,沐无情还是没动。


半晌后,小门再次被推开,与之前小孩一般打扮的孩子再次出现。但沐无情还是从小孩子腰间挂的荷包看出了不同。


一个深红,一个浅红。


沐无情的脸上终于挂着一丝微笑,暂时将玄小柒那张脸压下去。


沐无情跟踪的办法很是巧妙,但与她往日里有些不同。她没有盯着那小孩,而是直接在他身边经过,然后跟在小孩前面。


小孩子穿街过巷,她始终走在前面,像极了小孩子在跟踪她一样。


这个方法,是玄小柒和风无影讨论跟踪办法时听到的,玄小柒说在泗州城,无论跟踪什么样的人,自己都有办法跟着他。风无影则扳着手指,数落着他失败的次数。


但终究玄小柒成功的次数是多的,秘诀在于某个拐角处,自己的眼角总能瞥见目标的走路方式,会不断根据目标的方式选择下一条路。


而且泗州城内的巷子本就不复杂,兜兜转转,即便是跟丢了,还是能重新找到目标。


沐无情想试试,所以漫无目的地跟着小孩子。


矮子走到街道司不远处的房子,和外面的人打了个招呼便进去了。


沐无情路过,抬眼望着“永巷”两个字。


竟是街道司关押犯人的地方。


沐无情回去,再次出现时,已是傍晚,与萧无言如同夫妻一样,边走边闲聊着,在永巷对面找了个小摊子坐下了。


永巷对面,多是些等待探视犯人的小摊子,自然也有些救人出来的办法。


摊主不慌不忙,倒了一壶茶,低声道:“捞人?还是有关节没通?”


萧无言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捞人,前几日被抓进来的。”


摊主笑道:“是不是前几日在坊市闹事的人?将人打伤了?”


萧无言忙点头道:“这不是过来看看怎么救出来,家里都等他下米呢。”


摊主伸两根手指道:“二百两,明天早上就能回家。”


“二……二百两?”沐无情有些惊诧地叫了起来。


摊主急忙低声道:“你喊什么?自己有法子,自己想去!”说罢,也不理两人,转身回去了。


萧无言将头偏向沐无情,低声道:“倒是有意思,生囚人来这里做什么?”


沐无情道:“不是来请安,就是来报信,这里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萧无言点头,沐无情则起身离去。


摊主出来,看着萧无言道:“我说你们商量好了没?没钱的话,就别赖在这,等下我还有其他客人。”


萧无言忙抱拳道:“内人回去筹了,筹了就来。”


摊主的脸色这才缓下来,压低了生意道:“我这价格最公道,左右那些家伙更黑,你这事没有三百两下不来!”


【十三】


范筱的帖子递进去,不大功夫街道司便开门来迎。


不痛不痒的闲聊了几句,又出来走了。


此时玄小柒已经摸进了街道司,找到了通往永巷的小角门。


角门往里,是一个窄窄的巷子,一股子重重的霉味儿传出来,地上很是湿滑。


即便这样,玄小柒依旧走得很快,送范筱的街道司应该回来了,随时都可能走进巷子。


巷子尽头是一扇门。


沐无情倚在门一侧,看着过来的玄小柒,又朝他身后看了两眼。老疯子有其他事,没过来。”玄小柒说。


沐无情白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指着门上的锁。


玄小柒看了一眼,眉头稍皱。


沐无情冷笑道:“怎么?披上官衣,原来看家的本事竟忘了?”


玄小柒摇头道:“你这丫头说话太让人郁闷。”


沐无情见他又提起,压低了声音道:“早晚我会给你一剑,让你长长记性。”


玄小柒一边开锁一边道:“为啥?就因为我抱了你?那还不是为了救你?”


沐无情急道:“那也不能哪都摸……”


玄小柒手里拿了已经打开的锁道:“那给我一剑算是轻的,得剁手啊!”


“能这么短打开机关锁,果然名不虚传!”沐无情看着他手里的锁,伸手拿出钥匙。


玄小柒脸色冷下来道:“丫头,你这玩笑开大了,如果我打不开,咱们就要把命留在这了。”


沐无情笑道:“风无影的本事,你学了七七八八,我信任你!”


玄小柒留下一句“疯子”,便走了进去。


玄小柒的话没错,若是那锁打不开,两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要被埋在箱子里。


所以他脸色铁青,像是真生气了。


沐无情则无所谓,只是跟在后面。


【十四】


自古以来的监狱,几乎都是非人才能住的。


阴暗潮湿,夹杂了各类用刑后的呻吟喊骂。


风无影和沐无情来的这处,却是异常干净。干净得让人怀疑这不是监狱,而是皇宫的某个角落。


空气中飘散的不再是霉味儿,也不再是血腥味,仔细嗅了,仿佛还有些香气。


舒适的环境并未让二人放松,而是将身体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以备任何突发情况。


这房间不大,里面均是罩了白色蜡烛的灯,蜡烛燃烧时的温度,混着着轻微的气流,使人身上暖洋洋地。


出了这个小房间,玄小柒见其他的小房间也都差不多,像是将鉴于每个隔间都改造了一遍。


但洁净的房间仅有进来时那一处,如今想起来,像是为谁准备的卧房一般。


沿着甬道往里走,前面的沐无情突然停下脚,压低了身子。玄小柒忙也压低了,两人一前一后闪身进了一个房间。


这间房,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中间夹杂着恶臭。


门是玄小柒从外面打开的。甫一进门,一股恶风便扑过来。玄小柒两人接着微弱的灯光,能看出是个生囚人,只是手里没有量生尺,只是挥拳打过来,那股恶臭,便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沐无情的剑比他快,玄小柒未来得及劝阻,那剑已经刺在生囚人身上。轻微的响动后,剑已经刺进生囚人的脖颈。


玄小柒有些意外,上前看了看生囚人汩汩流血的脖颈,看着沐无情的剑道:“你这剑这么锋利?”


沐无情疑惑道:“生铁剑啊,你的不是么?”


“那不对啊,之前那些矮子,根本刺不进去……我明白了,这些矮子还没熟透?”玄小柒恍然大悟道。


“熟透?”沐无情有些云里雾里。


再想说话时,外面的人已经听见了响动,急急过来了。


玄小柒站在门边,击退了一个要冲进来的矮子,回头道:“想想办法?”


沐无情摊手道:“没办法,四周都是墙,除非你和风无影学过穿墙术。”


涌过来的矮子越来越多,手里也都拿了量生尺。


玄小柒明显感觉这群矮子和刚刚杀死的矮子不同,明显是“熟透了”,手里也不再实打实使劲,而是用着巧劲。


这是玄小柒和风无影一起琢磨出来的,期间凌秋洛还讨论了两次。那女人总是能在最要紧的时候提醒些重要的信息。


所以这次玄小柒对付起来并不十分太难,加上只有一扇门,想是为了防止矮子逃出去,那墙上都加厚了些。


两人轮流守着,玄小柒也将矮子的缺点一一说了。


即便如此,半柱香后两人也已渐渐感到手上越来越重,脸上已经见了汗。加上着房间里的腥臭,使人愈发喘不过气。


玄小柒擦了汗道:“有个办法,如果不行,咱们就等死吧”


沐无情依旧无所谓道:“随便”。


玄小柒无奈,手上一个破绽,放了一个冲过来的矮子,那矮子冲进来,直直地踩着湿滑的地面,撞到对面的墙上。


沐无情不知道他的用意,只是将那矮子刺死。


到第五个的时候,玄小柒的招式已经慢了下来,看着冲进来的矮子,低叹道:“也值了,能和一个美女葬在一起。”


沐无情冷笑道:“做鬼,我也得刺你一剑。”


两人话没说完,被矮子撞过那墙另一侧突然一阵撞击声,两人刚刚躲开,墙便倒下来,距两人的脚尖不足两尺,一些散落的碎砖打在身上,玄小柒怪叫了几声。


竟是例外两层砖中间夹了一层钢板!


“玄臭嘴,你没事吧?你小子还没成亲呢,可别落下什么病根!”风无影的声音最先传进来,然后是范筱和盛琳琅。


玄小柒倚着墙坐下,大口喘着粗气骂道:“还成亲?你们几个臭不要脸的再不来,就得给我收尸啦!”


甬道另一边,李文雅轻笑道:“既然团聚了,那就送你们一起上路吧?”


穿过倒下来的墙,外面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眼,但却更亲切。


朱由信坐在马上,看着李文雅冲出来,身边带着不少生囚人,脸色铁青。


旁边的甲士均是张开强弓,盯着这群人。


李文雅看着朱由信,大笑道:“可恨当年我没杀掉你,你不知感恩,却总要杀我。”


朱由信看着他,不说话。


“八王是你让我杀的,可笑天下人竟以为是我要谋反”李文雅大声喝道。


朱由信依旧看着他,抬手示意他:“继续,都说出来。”


李文雅想了想,不再说话,笑道:“不再说了,活了这么久,掌权这么多年,想杀我的人多得是。倒是你,你这位置无数人想要,我不说,你便睡不着,也算是给你留点念想吧!”


朱由信点头道:“我睡不睡得着,不用你想。送你上路吧,只是配殿,你不配了!”


弓箭手仍未动手,倒是后面甲士扔过来的袋子里,一股浓重的桐油味弥漫开。


前面两人抬起一面巨大的盾牌,排成一列,将李文雅和朱由信等人隔开,弓箭手此时才将箭矢点燃了。



【十五】


姬无双仍在花船上,看着红着眼圈的熊芊芊和微笑的梅若。


萧无言看着跟在玄小柒身边的沐无情,有些无奈。沐无情的理由也很简单,想要给玄小柒一剑,但必须是她想的时候。


范筱看着萧无言的背影,嘴里琢磨道:“天和会,好像真不简单。”


高处,朱由信坐在天阶上,望着那股仍未散去的白烟。凌秋洛站在身边,低声叹道:“终是云烟过眼,因果随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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