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曾于书店购得一本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都说汪曾祺擅写人世常事,文字中有着浓浓的烟火气息,读之令人心静。本是喜爱花草的人,于是这本书一度成为我的枕边书。闲暇时便拿出来翻阅,颇有点岁月静好的感觉。
18年,化学工业出版社出版了《不如喝茶聊天乘凉去》,开卷第一章便是《人间草木》。忽然觉得更爱这一版的书名,喝茶、聊天、乘凉,这三个寻常的词汇组在一起,令盛夏的光阴都似乎拉长了几分。
说起人间的草木,自是春夏时最盛。尤其此时夏深,炽烈阳光下的绿树浓荫,望之便可心生向往。倘若于午后出门,恨不得一路皆树木高大,树冠能遮天蔽日。汗流浃背进了办公室,空调外机的嗡嗡声被阻挡在门外,清凉舒爽之下,似乎窗外的蝉鸣和烈日都可爱起来。
去年初冬时,于网上购得一盆蝴蝶兰。
冬日寒风凛冽,蝴蝶兰被搁置在窗台上,隔着玻璃窗晒太阳、赏雨雪。蝴蝶兰不宜频繁浇水,偶尔想起来看一眼它,花开得极盛,不见任何衰败迹象。
这样散养到放假,想着要不要带回家去伺候,又觉得既然可以自由生长,便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事,于是便留它在无人的办公室里过了个凄凉的春节。假期结束,匆匆赶至办公室,蝴蝶兰依旧花开正艳,旁枝上甚至多出了一个花苞。
身为主人,我在欣喜的同时也深感挫败。它学会了自我管理、自得其乐,我呢,除了十天半个月浇次水,一无是处。
若蝴蝶兰有灵,指不定会指着我的鼻子说一句:要你何用!
人间的草木遵循的是自然法则。它们于春来时苏醒,新叶频生;夏时进入鼎盛时期,几日不见,便如同换了新颜。
就如此时屋外的那株柿子树。
某年秋季小区出新时,它的主人据理力争,为它谋得了一席之地,可是旁枝侧叶全被砍了个干净,只剩光秃秃的一根立在那里。
第二年,当春风拂过,柿子树焕发出蓬勃的生机。及至现今,枝繁叶茂,又是一棵任谁看了也要赞一声的好树。而它的主人,甚至连水也不浇,雨季、旱季,皆是老天爷给的脸色,柿子树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自己的主人。
有的草木自力更生,而有的偏偏娇生惯养。
同事精心伺候一盆玫瑰,信誓旦旦最少可看十年花。每天,都能看到她小心翼翼观察守护,相比之下,养着蝴蝶兰的我就粗糙得令人震惊。
可说来奇怪,即便再三注意,这盆玫瑰还是耗尽生机,离她而去。
某天上完课后回来,看到同事抱着花盆满目哀戚,我看了一眼空空的花盆,又看了一眼新的花苞也盛开的蝴蝶兰,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也许,顺其自然,才是对草木最好的照顾。
大抵这世上,没有人不爱花草。
路过花店,总免不了驻足片刻,隔着玻璃与各色玫瑰、百合遥遥相望。出门踏青,偶遇一树繁花,美得惊心动魄,归来后念念不忘。走过草坪,忽见一朵蒲公英在微风中摇曳,赶紧蹲下,鼓起腮帮猛吹一口气,蒲公英小伞飘飘摇摇,飞向新生。
姹紫嫣红是它,枯黄衰败是它,惊喜心动是它,悲伤沉重也是它。
琐事缠身的现世,如有花草相伴,不若喝茶聊天乘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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