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久安和阿娘住在鉴山寺附近一处独门小院。幼时的徐久安接触最多的人,是阿娘和家中两名仆人。阿爹对于徐久安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存在,因为几个月才能见上阿爹一面。徐久安再大些才断续从阿娘那里知晓阿爹原来是在外面做茶叶生意,四处奔波十分辛苦。他之所有还会对阿爹有所期盼,只是因为每次阿爹回来,都会带许多好吃的零果给久安。
约摸记得七岁那年,阿爹徐了带了很多零果回来,还带了一个人回来,一名五岁的孩童。阿爹解释说这是他于收茶叶路上捡回的孤儿,年纪同徐久安相仿,看着可怜,便带回家来,正好同徐久安做个伴。听得徐增福这番话由,徐久安的娘也没多问,想着多个人给久安做伴,亦是一桩好事,于是频频点头,答允收养这个孩童。徐增福一时被二夫人的善良大度所感动,决定在家中多呆些时日。
“我叫徐久安,你叫什么名字?”徐久安头回见到家里来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兴奋得不行。小男孩听到问话,先是木讷地盯着徐久安看了看,然后又仰头看向徐增福。徐增福正在观赏院里的那棵柿子树,上面开始结着一颗颗红色小果,别小看一颗颗小果,它们可是当地有名的龚城柿。徐增福见孩童巴巴地望着自己,迟疑了片刻,顺口答道:“久安,以后就叫他龚城吧。”然后俯身,轻轻扶住孩童的双肩,一脸慈爱:“以后再有人问你,你就说你叫龚城,记住了吗?”小男孩似懂非懂,不停点头。
接下来一个月,徐增福每日除去吃饭睡觉,剩余时间都用于陪两个孩子了。他似乎心情不错,每天都会很耐心地教他们认上几个字。除此之外,他还会牵着两个孩子去后山闲逛片刻。有时,他会和两个孩子说些他们听不懂的一些话,虽然听不懂,两个孩子依然听得很认真,特别是徐久安,他十分喜欢现在的阿爹。一个月之后,徐增福请来一位教书先生,便又带着伙计出门了。
自从有了龚城的陪伴,徐久安再没有感到寂寞。他和龚城一起识字,一起玩耍,两个人好得跟亲兄弟似的。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功夫,龚城已经在徐家住了八年。那日徐久安从集市回来,猛然发现龚城不见了,他将小院上上下下翻了个遍,才急急跑去问阿娘,阿娘从桌上取了一张纸递到儿子手上:“你爹说带龚城出门了,说过些时日就回。这是龚城给你留的话。”徐久安接过那张纸,上面只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等我回来。
徐久安冷静下来,试图劝慰自己。他分析龚城既然是同阿爹一起走的,最多两三月就能回来,阿爹向来疼爱龚城,到也没有什么需要自己担心的。只是,接下来这段日子,徐久安总觉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总觉得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呢?自然是少了龚城。那个每天和自己读同样的书,吃同样的饭菜,爬同样的树,看同月亮的人,龚城。
所以后来徐久安看到阿爹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就急疯了。“龚城呢?龚城怎么没和您一道回来?龚城他去哪了?”徐久安一脸焦急。阿爹又恢复了以往的冷肃,只说龚城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其余再不肯透露一字。之后徐久安又恢复了一个人读书,吃饭,看月亮的日子。家里没人再提龚城这个名字,现在的徐久安一想到龚城这个名字,就会没来由地很生气。他几次下决心从心里剔除这个名字,可是每每抬头,都是满眼红澄澄的龚城柿。这让他怎么忘。
龚城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是三年后的某一日。当时徐久安正独自一人坐在院里,阳光斜斜照进小院,多少有些刺目。徐久安坐在台阶上,安静地把玩着从树上落下的几只柿子,他不停将它们抛起又落下。突然,徐久安耳边响起一声炸雷:“久安。徐久安忍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抬眼望去。圆形拱门外,站着一名手撑油纸伞,身着白袍的年轻男子,这名男子似乎已在此站立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