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塞
秭归王氏,自从几十年前出了位和亲的奇女子,王氏迅速崛起,从平民百姓一跃成为一方大族。王家女的血亲兄长一家也由秭归迁至京城,先封安远伯,后又封安远侯赐居京城,却因为根基太浅,空有侯府的架子并无实权,只是京城一众权贵中最下等。
这一年胡蛮王子入京朝拜,想要求娶一位公主回去草原。皇上以公主年幼,下诏京中四品官以前适龄女子参选。被选中者,将赐予公主封号。
诗诗出门的时候,已经巳时初。街上行人稀少,只是越往兴华门方向走,行人车辆愈多。走到兴华门附近时,周围已经人满为患,车马再难前行一步。
“我们走路去。”
不顾石榴的阻拦,诗诗跳下车,拎起裙摆就往旁边小巷子里钻去。石榴只好忙忙叮嘱车夫几句,也小跑跟过去。
诗诗像只灵巧的小鹿在前面跑,石榴拼命在后面追,转过一个路口就不见了自家小姐,石榴不由得有些慌急。左右瞅瞅,又仔细听了听声音。远处传来锣鼓声,石榴眼前一亮,循着声音跑过去。
终于赶上了,诗诗站在路口微微弯下腰,狠喘了几口大气,才挤进前面人群。
恰好一队开道的兵士刚走过去,后面骑着高头大马走过来的,就是那位以美貌著称的胡蛮王子。
“真好看呀。”诗诗一时间看呆了眼儿,仿佛都忘了呼吸。
那俊挺的眉,刀削斧凿般的脸,明亮的眸子左顾右盼,唇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惊叹,一时鲜花巾拍抛过去,比每年状元游街还热闹。
状元也没这样的风姿啊,诗诗想。诗诗扯下挂在腰间的荷包就想要扔过去,却被赶过来的石榴拦下。石榴不赞成地摇头,按着小姐的手不撒开。
这边的动静似乎引起胡蛮王子的注意,他偏头看过来。阳光从他的头顶洒下,落在他乌黑的发间。诗诗这才发现胡蛮王子梳了一个汉人发髻,髻上别着根白玉簪。
胡蛮王子挑了挑眉,看着眼前呆头呆脑的小姑娘,忽然就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瞬间,诗诗觉得自己的身体都飘起来,虚浮在半空中。
胡蛮王子的马停在诗诗身前,诗诗紧张地抬起头,一双大眼儿水汪汪地,不由自主低喃。
“表表……表哥。”
胡蛮王子诧异地挑眉,虽然诗诗的声音很低,可他还是分辨出她说的是什么。
表哥?有意思,看来是自家那位埋在青山脚下老阏氏的后人。他一声轻笑,马鞭挑起被石榴按着的荷包,另一只手抓住,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顺手塞进怀里。
又是一阵花雨和帕子袭来,还夹杂着各式各样的香荷包。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像娘亲那块海蓝宝石。他就那样看着我,我都不能呼吸了。”
胡蛮王子的队伍过去之后,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被石榴半拖半拉回到马车上的诗诗才回过神来,她痴痴地向前看,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石榴,你知道吗,他朝我笑了,他只朝我一个人笑的,像……”
诗诗想了一会儿。
“就像咱们园子里的牡丹花儿,一层一层的花瓣打开来,那样好看。”
诗诗双手拄着下巴,痴痴迷迷地想着那张笑脸。石榴有点发愁地瞧着自家小姐,虽然有老太太拦着,她也听到老爷夫人说了,要帮小姐报名参选。那可是会吃人的胡蛮之地,她不想小姐去吃苦,更不想跟着小姐去吃苦。看来回去还是要偷偷和老太太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