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尘沙疯狂地冲过山海云林,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直捣城池,却被一堵坚实雄壮的高墙阻挡在市井之外。
一墙之隔,仿佛隔成两个世界。城墙外,一条弯弯曲曲的官道无限延长直至消失在整个长林之中,晨熙漫不经心的铺散开,和丹旌绿叶交汇。城墙内,穿街走巷,偶有几处空地桃花初放。商贾小贩、勾栏瓦肆中喧嚣之声络绎不绝。只见一乘小轿绕过前街,穿过几处作坊,转过石桥,便来到一处僻静所在。
随着轿夫‘吁’一声,便停下来,听得轿子内女子声音说:“小主,到了。”缓缓地温言回说:“停云,终于能看到爹给我新置的院子了。”
“嘘,小主,进去再说。要让大人知道,指定给你抓回去。”
“没事,爹说这里作藏书楼,兄长也就没招了。”停云笑着出来掀帘:“这个借口好!”
“正经读书,哪用得着借口呀。”门前的一应下人门前低头立着,等停云扶小主从轿子上下来,掌事的立即迎上来。小主下来立身定了定,停云将手里披风给小主系上。
妙音整了下衣袖,道:“丁掌事吧?你跟着就行,其余娘子们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是,是,小主,我边领路边说。”
这时停云在前仰头说道:“小主,这是叫蓇葖院么?”
“是的,我看着宅院周围都种满竹篁和梧桐。很是清雅。”掌事躬身应道:“嗯,此多秉尊公吩咐。只是小的愚昧,有些置办不敢贸然行事,特等小主示下,小主这趟走过,把需要置办的物件交代给小的。”
停云扶着妙音:“这蓇葖二字从哪来?药名?”
“也有隐人耳目的意思。你应该清楚呢。”说着话功夫,已步过前厅,出中厅,来到池塘后的别院。“稍等,哪里的香气?”
“回小主,就在别院里有一株紫丁香。今儿天气好,越发的香气四溢了。”
“小主,这肯定是家主公特地安排的,他老人家知道小主喜欢紫色。池塘里还有锦鲤在游呢!”
“停云,以后住这里了,有的是时间任你耍,先和掌事的把要添置的家伙什办了,免得跟着辛苦不是?”
“小主,我一开心就忘乎所以了。这事体我最熟悉了,我去。”
“掌事的,劳您跟停云去吧。她很了解......”
“是,是,小主。有事请吩咐。这边掌家的是陈娘子。”
“知道了,我先去看看紫丁香,不用跟着了。”说着和停云分开,自去了。
这里陈娘子跟着停云,看小主不在,立即笑嘻嘻地说:“这妙音小主也太好看了吧。那话本里紫霞仙子下凡一样。”
停云也笑回道:“本不应该背后论主家,看您第一次见,应该是高兴到口不择言。今儿我先告诉小主有个习惯,她在书房时候,你们谁也不要去打扰,而且小主喜静。这样吧,书房就由我和小主贴身伺候的打理。别不清楚笔墨纸砚这些物件,有个闪失,惹小主不高兴。也劳您们吩咐下去。”
那两位赶紧连连点头,心下里打着边鼓:“这么小小年纪丫头,说话、行事都如此灵敏稳妥。那小主更不用说了。”暗自佩服去了。
再说这位小主远远望着那株紫丁香,就被牵了魂似的。待走近:“唉,我俩都著了紫衣,和你比起来,真有那种相形见绌的感觉了。”只听见枝干上窸窣声传来,定睛一看,小松鼠抱着手正坐在上面看着她。“咦?还有你这小家伙呢。”小松鼠没等她说完,一溜烟跑了。妙音绕着紫丁香步了一圈,然后通过丁香树后的小亭,再沿着爬满藤蔓的高墙向前面的假山处去。一会功夫看有小门丁站着,仔细看去,又一扇门。“看你俩年纪,是掌事说的书童吧?”妙音问道。“小主,我是云峰,他叫云山。这扇门外隔着不远,有个小寺院。掌事吩咐紧闭此门,不得外出,所以让我等这里守着。”妙音折了绢扇,回道:“嗯,我和寺院主持是友人,取个物件就回,云山跟着就行。”“哎,好,小主快去快回。”
云山在小主后面跟着,看小主出了西门后就疾步在前。他小跑追上去:“小主,可是哪位方丈?我要通传么?”“你就这里候着,我取了东西就回。”云山停步。妙音看看道路尽头山门就在眼前,墙边林子里断续传来一男子低声道:“不久就要娶亲,我们缘分算是尽了,快回中原去吧。”妙音愣了,就觉得声音似乎耳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也未得答案。听得女子带着哽咽声:“你娶谁家小娘子?没料想你如此忘恩负义。家父至今待你如儿一般。”“维系家族这等大事,身不由己......”男子觉察出有脚步声,没往下说了。
妙音心里记挂寺院去取清任所制一支七紫三羊。也未多想,早有一小沙弥候在山门处:“想必是赵施主,师傅让我把这交给你。”“没错。”小沙弥打开手上锦盒,取出里面的套盒。递将过来。妙音再打开一看,还是一个套盒,再打开,方见笔,盒子里还有一小巧精制玉佩。妙音见了暗想是清任随笔赠与的,抬头对小沙弥:“辛苦了!和你师傅说:‘改日来祷祝并谢。告辞!’”小沙弥:“施主请。”妙音返程与云山回到庄子里。
妙音又放缓步子,一副悠闲自在样子,朝别院踱来。及至入了角门,看见里面掌家陈娘子正跟着停云收拾屋子。这时停云在身边笑嘻嘻道:“小主回来了,院子可喜欢。”“喜欢,你让陈娘子来别院正厅。我有点口渴。”“依云,快去给小主斟茶。陈娘子......”依云急急去斟了茶,把锦团整了整,妙音刚落坐,陈娘子已到:“小主有何吩咐?”“第一,去外屋叫丁掌事来我这里;第二,从闺房到茶房到厨房这个顺序整理好,其余明儿接着整理;第三,马上用饷,我这由停云、依云去弄。你管好其余娘子们就成。好,去吧。”陈娘子叫来丁掌事,妙音先问了马房的去处,然后捎带问了下值夜之事。看丁掌事回答已打理妥当,妙音放了心。这边停云、依云两丫头伺候用饷。
午后,停云随妙音去书房。妙音把那支笔拿了出来,玉佩放进妆奁。停云熟练地将文房四宝伺候上:“小主试笔。清任少公子今儿也在寺院么?”
“没有,他这几天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吧。每年不都是这样么。”
“又给小主亲自做了个手编,是不是又巴巴着要你做的荷包了,嘻嘻。”
“嗨,这丫头呢,怎么说话来着?”
“清任少公子可怜着呢。巴巴着两年能有一个荷包就喜出望外了。”看着小主脸上挂着微笑,接着指着自己脸说:“刚出去了一会,这会子还透着红润, 以后还是要带依云一起或者哪位小娘子吧。别又发了热疹子,让人提心吊胆了。”
“这么近的,没大碍吧。就你啰嗦。”
这时依云端小盆水进来:“小主擦下脸。”停云和依云两笑眯眯地互换下眼色。妙音知道她俩最贴心了。停云打小跟着自己读了点书,且聪敏好学,行事自然细致且果敢。依云因为身子弱,作风就迟疑不绝了些。待这二位丫头出去收拾物件之时,妙音便开始用那支七紫三羊抄了《心经》。心想这也算是课业不辍。抄完后,把那装着精巧的玉佩锦盒打开,抽出一小卷纸,慢慢展开:“青涩不及,拍马来行。”看着这熟悉的字,妙音心中窃喜:‘每一年的这一天如约而至。’原来两家每年清明后三天,在郊外马场一起踏青骑射。十岁时妙音遇见清任哥哥完全是巧合。因为初到沙洲而随父到传说文房四宝最好的铺子,就是清任家了。后来更是发展到父亲和清任父亲义结金兰,如此两家自然而然成了世交。再者一来二往,清任、幽任虽齿长两三岁却是最投脾性。转眼现在我已十七,清任也十九,两家都说这年龄该当谈婚论嫁了。不知明儿清任他是否有话要对自己说。还有幽任姐姐去也不去?存了这些疑惑,就手书一封给幽任姐姐,无非一冬未见,切盼踏青而会等草就。丁掌事派人送去,半晌功夫,停云拿着回信来给妙音。妙音看了是清任笔迹,上书:“商邑往来,未归。”妙音看了,叹了口长气。想着放眼闺阁之谊,也就幽任姐姐最可信任,因自小周旋家族生意,游猎五湖四海,可谓见多识广,所以越发地思虑周详,还有最厉害的一点就是武功精湛。
这天,春和景明,蝶衣轻舞,花光竹海下环绕着一条白练,蜿蜒盘亘在山色迷雾之中。骑猎场就隐没在密林深处。妙音在落轿后和父亲、兄长们过来和清任家见礼。只见妙音一袭白底衬镶边银丝海棠春衫和停云走来,踏青草坪缓步而来。清任心下思忖:“让人如沐春风或者空气般清新大底一如此刻了吧。”随即跟着父兄长辈等一并见过。然后到毡包里稍作寒暄,用些茶点。妙音准备出来和停云去换上骑猎装束,清任也跟着出来,两人相视一笑:“音妹,幽任姐姐来信让我代传问好!说一回来就去贺你乔迁之喜呢。另外今年生意不比往日,竞如此忙碌。”“嗯,看你清瘦了些。自新年后未曾见过幽任姐姐呢。”“怎么没说和我也久违呢?等会我们骑马去北面那湖边比划比划?”“比较而言好吧。待我和停云整装,清任哥哥先去。”“好,对了,那边我已安排妥当。”“知道啦。”
停云和妙音笑着说:“他不说也猜到,不是一向这样子的么。”及收拾停当,纵马并行,看到湖边亭榭中清任一身骑猎便装显得越发玉树临风,英气逼人。随即下马走去。
停云远远跟着,只看这二人互相倾慕,从小也算耳鬓厮磨。看来婚事不日即会提上日辰,心中暗替妙音庆幸。
清任和妙音这时独处反倒不自在起来。大概情窦初开,不似之前不懂就无所顾忌,现在懵懂之中更显局促。妙音取过停云递将的龙井,转过身看到清任哥哥正含情脉脉地和她四目交会。只遮掩羞涩,递了茶盅给清任。清任接过来,为了化解尴尬:“我们骑马去周边溜达?”
妙音答应着,随即来到一处幽径,清任说:“音妹,这里清静。下去走走。”于是二人下马。清任来到妙音身边,托起香腮:“音妹真美。”妙音低了头,只是微笑,不知如何作答。清任牵起她手,已不能自己。相拥而立了好一会。清任低声说道:“以后我要和音妹私会,不知可否?”“现在蓇葖院比赵府自由些。怕是你也难有功夫,现在沙洲一多半铺子需要你来运筹?”
“是的,父亲为了锻炼我吧。怕是越长大就尽数交给我了。”“何家唯一少公子,免不得了。”这边两人私语着。那边骑猎场上,两大家族初春一大盛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男子们蹴鞠的蹴鞠,打猎的打猎。女眷们或闲游或联句等不一而足。李家长和赵家长稍事歇息后就边乱和政局作了分析,当然也有朝廷动向。战事上不容乐观且一触即发,对此都表示存在担忧。一家兵,一家生意这两者互为牵制,互为联动。最后谈到眼看儿辈们长大成 人,无论学业还是武功都日益精进,这是欣慰,另谈到婚事又充满期待。待日暮而归,且欢愉不尽。
时序交替,春夏一如过隙,转瞬入秋。由于朝廷下令驱逐匈奴,沙洲已经处于紧张战备状态。妙音也是或回赵府帮着父兄准备粮草,打理家里大小事务;又或帮衬着清任家验笔,分类,记账。这期间清任因姐姐幽任一段时间感染风寒严重,就亲自往返物料供给,催账等。和妙音见面机会越来越少。两人虽各自牵挂,无奈战事吃紧而奔波劳累,也就开解了些。
可就在立秋第二天,朝廷下旨让沙洲州府自己两月内征兵两万,违者斩。赵府接了圣旨后,当即发出紧急令,要求治下所有县衙立即发出告示开始征兵。并且交代了上报名册必须在四十天内。可不久赵梦鼎大人就收到各地快报,男丁人数近与征召人数相差近万。这位州府赵大人情急之下开始召集辖内名门望族家主前来州府议此征兵之事。第二天这些名门望族一起到州府门口,互相打着招呼,然后小声嘀咕:“这是让我们来义捐么?我们一点银子对这兵荒马乱也只能是杯水车薪呀。那阴公、何公,等会你们可要在州府大人面前讨个公道。”
这时府吏通传入座议事堂,赵大人疾步跨入:“诸公尽皆沙洲名门望族,今时不同往日,国将临危必定家道难支,所以我们守住沙洲就是守住全州百姓,这时我们应该同仇敌忾才能保家卫国,现在各望族都有自己武装,朝廷征兵迫在眉睫,今日在此记录造册,十八岁以上男丁一律征用。如果打赢这场恶战,定会还以太平。”这众人开始热哄哄的各自议论开,吵吵嚷嚷。有明理的凭一腔热血就直接和府吏签字画押了。有的犹疑不决。而有的直接反对。赵梦鼎心里盘算这期间不能将事态恶化,只能逞一时军力之能。现在手上这份名册让他纠结,那阴家家传剑法在江湖地位名噪一时,虽然老太翁当年创下的家业到了儿辈却受持平平,但是这孙辈中有一人不但武功高强且像及了太翁作风,杀伐果断一两年时间,家业旋即风生水起,富甲一方了,且传言家里一批江湖豪杰,个个武功了得。这人就是阴其文,人送‘阴半剑,’当剑出一半即取其性命之时。
正自踌躇,阴太翁差人送来拜帖。赵梦鼎即将此处交给属下。带两个随从,驾马到西市听风塮。太翁亲自迎来并屈膝:“我以一世声名来下婚约,咱那孙儿只喜欢赵大人令妹。你放心,有朝一日,令妹到我家必定如同己出。”
赵梦鼎惊着了,赶紧扶起太翁,屈膝还礼:“是其文少侠见过我家音妹么?”
“嗯,其文说见过,前不久寺院上香偶遇过。”“哦,那就好,容晚辈和家父商量再给回信,能和太翁府上结亲也是赵家之幸。况当下形势,阴家能共同御敌,沙洲之大幸啊!因现政务繁忙,即刻回禀我父,失礼了!”
“男儿志在家国,应该分忧。”打马而去。
赵梦鼎近月余皆在任上练兵秣马,今儿突然回府,赵家翁闻讯拄着仗就来了,还未站稳就问:“儿啊,是出了什么事?”
这赵大人详说一番。赵家翁皱眉:“音儿中意的是清任,谁不知道?”
“可这窗户纸也没见那李家捅开。何况我们现在急需阴家相助,那将是如虎添翼呀。”“唉,乱世之中,变数难免。可怜音儿了。”
“唉,没办法的事。这件事还请父亲大人去相劝音妹,等于救了我们赵家呀。”
“世上路有千万条,我音儿为今只此一条。”
“为难父亲,怕音妹执拗。不能放下那李家少公子。”
“这也是情理之中,人逢乱世,何来儿女情长呢?”太翁已经哽咽。赵梦鼎听了老父亲如此说,只觉得全身如水浇透一般,一阵阵脊背发凉。
当晚,妙音从父亲房间出来,就呆痴了一般坐在紫丁香树下直到现在。停云已经出去到李家去了。依云也是一会厨房一会又急着找郎中的。妙音就木讷地看着她们窜来窜去。这个打击让妙音万念俱灰,只见妙音惨然一笑,仿佛突然放空了,抬头看到一轮满月穿云而来,那眼泪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啪嗒啪嗒滴落在脚边围着的花瓣上,微风拂过,花瓣起舞,瞬间,小松鼠和妙音坐在一起。妙音只听到身边有女子咯咯笑着:“它来了,它停了,它又走了。”
妙音收了泪,抬头看去,一位清新脱俗的小女孩坐在她的身边,那只调皮的小松鼠原本吱溜吱溜地在他身上蹦跶,在妙音转头瞬间跳到小女孩肩上,几乎贴着妙音的脸。妙音前一秒想死的心都有,这一秒看这两小动物,哦,不,一人一动物在眼前眨巴着长睫毛。那痛苦忽然就消失了。小松鼠又学舌一遍:“它来了,它停了,它又走了。老妖,你是说月亮呢还是说她的心情?”毛茸茸的小爪子贴着妙音的脸。
“来来,你也化出人形看看谁老?以为我也和叫‘人’的动物被表象的东西模糊双眼呢?”
“嘻嘻,就不,我怕吓着妙音小娘子了。”
“那吓不着,顶多算个中年大叔,还是个貌比潘安的大叔。”
“你俩离我远点吧。”妙音生气地说。
“美丽的小姐姐,应该是你离我们远点。我是这棵丁香树,那毛物是五百年前,我俩就认识了。我俩正做着好梦呢,你、你稀里哗啦在这里,又吵又烦。你看本来我们曾经在大荒漠边差点被埋葬。辗转又被拉到那里,又拉这里,没有死去,就要活下去。今天,我们是不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可是谁能知道我们是把生命里的倔强随着磨砺而生成花骨朵呢。多数人是被磨圆了,世故了。但是总有一种升华,虽然稀有,但总是我来了,我停了。或你来了,你也停了。现在我们终将又走了。心念是,万物皆是。”
妙音听了,心情早已平静下去,回道:“懂,禅意,如雾又如电。”
“嗨,我说吧,有慧根你还不信。那一年,我看到她听《大悲咒》也和现在一样流泪呢。”
“你这老毛物怎么知晓?偷看小姑娘?”
“你不觉得你俩挺像么?我老眼昏花了......”
没过多久,沙洲城传遍了赵、阴两家结亲了。然后开始长达三年的驱胡伐战。那李家因边乱,在江南设了总舵,接着举家搬迁。渐渐地便相互失去了音信。
二十年后的春天,仿佛没有任何改变,武当山冲虚庵有位女尊师开坛讲经,每次都是在山顶那棵巨大的紫丁香树下......
某一天,老天给了三分薄面,那这趟生意也好,这份差事也罢即可顺利回归。当然肯定多数时候是作妖的,无情地让你卷进去,笑话你窘态百出。挣扎,再挣扎。好在这是直给的。让你挣扎不久,凭些聪明劲就不会上当。还有么?
不甘心寂寞荒野,常为了打发无聊时光,去戏弄一下刚走出那堵墙漂亮脸蛋前的柔纱;或恼怒地卷走财物;再就凶残地夺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