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燕子放歌,花开遍野的春天,天气一天比一天晴暖起来。抬眼望去,天上一团一团的云絮,正悄悄向前移行。赵明杞分明感觉自己的心,似乎同这天上的云团一般,飘向了远方。
应该是又到了将要启程的日子。和往年一样,每年这个时候,赵明杞都会去一趟万佛镇,去爬一爬那座有着九九八十一级台阶的万佛山。
“我给你收拾收拾,估摸着你也又要出门了。眼下这天气不冷不热的,最适合你赶路了。”妻子陈月不知何时站在了赵明杞身后。
赵明杞回头看着妻子,又是感动又是感激,还掺杂着几分莫名的愧疚。“月儿,辛苦你了。这家里大事小情的,多亏有你记挂在心上。”
“夫君,家里这些小事不足挂齿。”陈月说着,替赵明杞将飘落在肩头的长发,轻轻拨弄到背后。
眼见这些年,赵明杞一直赋闲在家,但家人生活却是无虞。
没人知道赵明杞早年是做什么的,也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座小县城里的。许是这里的人大都不爱打听别人家的事,大家各自顾着各自的生活,相安无事。
这里很像是一处世外桃源。赵明杞喜欢这里,他们一家人都喜欢这里。
这使得赵明杞一家七口人,都生活得很安逸。赵明杞和夫人陈月相敬如宾,膝下两儿一女格外聪慧喜人。赵明杞的父母,虽年届七十,但他们身体都还康健。老两口在自家菜园子里种下了不少瓜果粮蔬,平时他们就爱呆在菜园子里,拾掇这些瓜果粮蔬,其乐融融。
家里人也都知道,赵明杞每年都会出一趟远门这个习惯。每年到了开春这个时节,都知道赵明杞要去一趟万佛山,去探望一位友人。
至于那个友人姓甚名谁,家里人似乎并不关心。只要赵明杞每次能平安归来就行了。
赵明杞终于出发了。他要去的万佛镇,距离当地很远。只能走走歇歇,山路转水路,水路转山路,几经辗转,终于在十天后抵到万佛镇。
赵明杞在镇里找到一家客栈,收拾洗漱一番,才踏向去万佛山的路。
万佛山共九九八十一层台阶,盘旋向上。
当赵明杞到达最后一层时,隐约有位和尚模样的人,出现在云遮雾罩的山顶。
这位就是万佛寺打理书阁的无非和尚。
“明杞,你来迟了。你这次比去年迟了整整五个时辰。”无非看向走近的赵明杞,抱怨不叠。
“你到是说说看,你是怎么算出我迟了五个时辰的?又是怎么算出我今日刚好会到?”赵明杞一看见站在云里雾里的无非,满心满眼,都是开心。他舒心地笑着,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无非似笑非笑,弯身低眉,双手合什。
赵明杞一口气爬到山顶,不见丝毫急喘,仿佛适才只是走了遭平地。
无非盯着赵明杞上下打量,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手里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竹伞。他将竹伞递到赵明杞手里,轻声道:“你拿着吧,这会日头正大。”
赵明杞并不拒绝,默默接了伞,举过头顶。之后二人心有灵犀一般,齐齐走到一处停下。
这里是山顶一处极佳之地,几乎无人光顾,却正好能一睹整座大佛的全貌。
赵明杞打量着远处的青山和眼前的大佛,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无非则一脸平静,他按着平时打坐的样子,习地而坐。
一阵风吹来,山上的桃花,纷纷扬扬,落在大佛身上,落在二人身上。
四下格外安静。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赵明杞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
“孩子们都好吗?”无非问。
“都好。”赵明杞答道。
“月儿,月儿她也好吗?”无非忽然结巴起来。
“她也很好。”赵明杞顿了顿,看向无非,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无非打断了。
“她怎么可能很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无非站起身,直勾勾盯着赵明杞的眼睛。
“这次。这次回去我会将所有事情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