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19]第三轮中区：黎明的祈祷者（贴杀程子安，挖e，不参） - [ 一剑光寒 ] - 五月吧论坛

　　序
　　你已是一缕残魂，却在奈何桥下徘徊了许久。
　　孟婆看着你几次走到桥头，又几次退缩了回去，摇着头将手中那碗汤递给了下一个赶着去投胎的鬼魂。
　　“你是有什么执念吗？还是在等什么人？”
　　你点了点头，复又摇头，你知道，自己等待的那个人已在三天前投胎去了。这是希望来生两不相欠吗？明明自己答应过，做牛做马也要还了这份债的，不是吗？
　　你鼓起勇气，向孟婆询问：“可以带着前世的记忆去下一世吗？”
　　孟婆有些诧异，但还是会心地笑了。大概很久没有笑过，她上翘的嘴角僵硬得就像是在花岗岩上裂开的缝隙：“可以，但保留前世记忆的人，往往下一世命途多舛。”
　　你听到这里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跑到奈何桥头，下一刻便打算跳入黄泉。
　　“且慢，”孟婆阻止了你，她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一幅现世景象浮现在圈内，“看看来世吧，人生本就艰难，如果看完之后你仍选择带着前世记忆去投胎……”
　　浑浊的话音，与黄泉中升腾而起的水雾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某种交融与格格不入。
　　“……从这儿跳下去便是。”
　　
　　一
　　
　　你是程子安，这一世的姓氏源于陇西士族。
　　你的先祖曾辅佐魏武皇帝平定北方有功，位列三公。按理说，只要曹魏的天下在，你们家族便可衣食无忧。
　　谁能料到后来发生了司马代曹，三国归晋的事。你们家族世代蒙受曹魏恩典，因不满司马氏当街诛杀高贵乡公曹髦，愤而还乡，并放言：“天下将乱，子孙必与其忧”。
　　十数年后，中原王朝果然发生变故，先是八王之乱，接着便是五胡乱华。
　　汉人南渡，大江以北沦为牧场。
　　你的祖父为保全陇西之地的汉人，不得已投靠铁勒，妄图借铁勒骑兵对抗匈奴。却不料铁勒部落背信弃义，不但与匈奴瓜分了河西走廊，还将你们全族上下百余口人掳去了关外。
　　原本名望一方的豪强士族，此时却沦落为铁勒王御下的奴隶贱民。
　　这一年，你呱呱坠地。
　　在这遍地黄沙、昼暑夜冬的荒芜之地，在历经了不见故土的数十年光阴中，你强有力的哭声，似乎又给族人们带来了希望。
　　当时，常有从西域前往中原的商队，商队中偶有汉人商贾和向导。你父亲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中原大地在经过了几十年战乱之后，终于又迎来了一个大一统的王朝。
　　你的父亲决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带领族人重返中原——那个对你父母而言，也仅仅是存在于经史子集中的地方，那个念起“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便会让人向往的乐土，那个读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虽是一阵懵懂，却教人眼眶止不住模糊的故乡。
　　但年幼的你并不能理解来自父辈的想法，在你看来，仅凭外人的几句话，便背着铁勒扶老携幼穿越茫茫戈壁，去往一个陌生且充满了未知的地方，似乎会带来不祥。
　　你说：“铁勒王常说商贾说的话不可信，我们还是应该先派人去中原查看一番。”
　　你父亲却说：“铁勒王还常说汉人不可信，你娘没教你圣人之言吗？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你母亲见状，连忙劝说道：“圣人曰仁义礼智信，汉人是最讲诚信的，汉人不骗汉人。”
　　她说着又转向你父亲，示意他不要动怒：“家族有辅佐君王之学，若将来能回到中原，你父子为家国天下谋事，好过在这苦寒之地受胡虏奴役。”
　　母亲的话明显是向着父亲的，你无可反驳。
　　就这样，全族人在商议迁徙事宜之后，开始从每日口粮中攒下淡水和干粮，准备趁铁勒骑兵东出劫掠时，起义逃往中原。
　　但事与愿违，由于准备时间太长，且参与者众多，难免百密一疏。族人还没等来东归的那一天，铁勒王就已得知汉奴密谋之事。
　　铁勒部派来军队镇压，一众不甘为奴的汉人不得不提前起义，青壮族人以车轮辐条、石块为武器，拼死抵抗，老弱妇孺则抢夺了少量老弱马匹，分头突围。
　　母亲抱着你骑坐在一匹老马背上，回望颠簸中渐渐远去的帐篷与栅栏，父亲的托付，犹在耳畔：“去河西石窟，那里有汉人的商队接应我们。”
　　话音被潮水般涌来的喊杀声淹没，父亲深深地看了你们母子一眼，眉宇间跳动着不甘心。
　　多年之后，你仍会梦见这一幕，当时明明没下雨，却有雨珠濡湿了母亲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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