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四月的风吹折柳枝,四月的风吹向春深。
雨后的海棠村,温暖而湿润。几只寂寞的蝉儿,栖在枝头,此起彼伏。
院里的海棠花飘得到处都是,只是它们却落不到陆招娣的眼里,心里。
纵是眼前景致再美,陆招娣却丝毫提不起兴致。
这日,家里只有陆招娣一个人留在家中。
她是家中老大,家里又属她没做事,这样负责照顾两个年幼弟弟的事宜,自然就落在她身上了。
家里人对陆招娣还是很照顾的。但凡是地里的活,大都是陆招娣的娘亲在做。
村里人都夸,陆招娣的娘能生会养,种地也是一把好手。
难得的是,陆招娣的娘亲还是一位明事理的娘亲。她当年可是凑钱把陆招娣送去学堂读了三年书。
女孩子进学堂,在那个年头实属罕见。只这一桩,陆招娣便打心眼里感激家里。
后来,她自告奋勇揽下照顾两个弟弟的活儿,也是出于感恩和报答。
【二】
今儿一早,陆招娣被娘亲喊醒,娘亲交待一番,然后带些饭菜就去地里干活了,这一去就得一天功夫。
陆招娣的爹很少在家。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挑了茶叶去镇上卖,一趟来回就得七八天光景。
所以现在家中留守的,主要就是陆招娣和两个蹒跚学步的弟弟。
到了中午,陆招娣先将昨晚剩的馒头热上,又给两个弟弟另外蒸了鸡蛋羹和菜粥。
之后,她先仅着两个弟弟吃完,然后哄他们睡觉。
待两个弟弟睡下,陆招娣才开始解决自己的午饭。
她坐在开满海棠花的院子里,就着两碟萝卜咸菜,将馒头和剩下的菜粥吃个精光。
吃完之后,再将锅灶碗筷一并收拾干净。
待全部事宜收拾完,差不多一两点了。
许是刚吃完午饭的原因,陆招娣也开始有些犯困。可是她又舍不得睡。
难得就这么一点清闲的时光属于自己,用来睡觉总觉得太过浪费。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现在做什么才不算是浪费呢?
陆招娣摇摇头,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凭着记忆,她学着戏里那些人的模样,开始小声念唱。
【三】
如果当年没上过那三年学堂,没有比村里同龄姑娘多出一些见识,也许她也不会有啥念想。
像她这般的姑娘,左不是到了年纪,便找个人嫁了。
然后像自己娘亲那样——下地干活,生孩子,锅头灶尾,过完一生。
一想到这种场景要在自己身上重复一辈子,陆招娣就觉得头皮发麻。
但凡有机会,她是要离开这里的。
因为她还有念想。
她要去镇上,去传说中很大很大的城里。
去那里找个戏班子学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