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班长叫雪。
雪成绩略逊于我。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班中事无巨细,都交给雪打点。
雪在学校的人气赫赫有名。
那时候我喜欢乒乓球运动,总利用课间时间打上一局,直到上课铃声催促才跑回教室。
雪的座位在中间组第一排。踏进教室就能与她四目相对,心有喜悦。每天相看,暧昧逐增。
那些年商品经济已初露头角。村里种植的农作物不再局限稻谷,也种芭蕉和甘蔗。因收益比稻谷大,种植面积加速扩宽,一望无垠。
每年秋收,做农贸生意的老板就在公路边驻扎临时收购点。有好几家竞争收购。十里长公路堆满了待收购的甘蔗和香蕉。
田间忙碌砍伐的,路上人工搬抬的,手扶拖拉机“突突”奔忙运输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我见过最丰收的景象。农作物堆积如山,满是丰收的喜悦和美好生活的盼头。
我请雪到我家田上,殷勤相送甘蔗香蕉。她收得高兴,我送得开心。
稻谷收割时节,我约同要好同学逮田鼠,改善伙食。田鼠因吃稻谷,又是野外,仿佛野味高端食材,仅用盐和酱油就能带出鲜、甜、香美味。
好食物自然想和雪分享。我叫她一起吃。
雪以害怕老鼠之名羞涩拒绝,不愿尝试。
后发现找不到借口接近,时光在低头和抬头中度过。
毕业后曾和雪有书信往来,无一字言情,仅说琐碎,但觉弥足珍贵。
匆匆三十五年过去,不停断舍离。很多前尘往事都成烟云散尽。
微信的兴起,是失散的同学重聚的窗口。岁末,雪发起同届同学聚会之举,响应者众。
首次同学聚会,心里充满期待。大家不约而同回到母校,分享感受。
尽管学校已非昔日旧貌,校名仍存。雪分享她的工作,生活,说入了深圳国企,嫁给深圳龙华区人。大家饶有兴趣,富裕的生活令雪光彩照人。
叫贞的同学分享说,从知道要聚会,就天天盼望相逢。回母校的路上专程换乘自行车,慢速骑行,再次体会一点点接近母校的期待和近乡情更怯的局促。
我听得共情,昨日种种重现,心里倍觉酸楚,眼角竟泛起泪珠。
听着贞的叙述,仿佛徐徐展开一幅摒弃浓墨重彩,只保留沉淀,凝重的黑白的唯美画卷。
聚餐时我与雪有三座位之隔。雪又重提工作,说国企单位的制度,作息,略显吐槽之意;说老公家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自建房收租,到拆迁,到棚改。我和雪在她未嫁人前见过面,她提着水果来看我。对工薪阶层,水果也是奢侈品,我感激不尽,希望有报答之日。
很多同学过得乏善可陈。雪生活的圈子,与大部分同学的圈子格格不入。
谈话氛围趋尴尬。
雪看着我话锋一转,笑说怪当初班上男生不追求,逼着嫁给陌生人。
大家哄堂大笑,互相嘲笑。
我也笑,哪个少年没有杂七杂八的念想。
笑着笑着又继续家长里短,还有故作虚假的谦虚和攀比。
我和做孵化场的同学举杯,听他说市场,淡季,旺季。听着听着,仿佛听到现实中摸打滚爬的声音。
那些共同度过的岁月,那些艰辛苦难,都被时光冲印成老照片,凝重泛黄。
如果再见不再为含蓄羞涩,我们是否为岁月红着眼。
灯影摇曳,沉浮之间,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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