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是一则谎言吧,暖如夏风,冽过白酒,饰以朝霞之婉约,惑以纸迷之金醉。我曾斩钉截铁地说,烟火最是动人的谎言。
可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过去,我仍甘之如饴不可救药地被欺骗。那些寻常三餐四季带着母亲味道的年夜饭,那些繁复扰人又听不厌的训斥,竟一直裹挟住我流浪的心。
烟火升起,你会看见,家乡湍急的小河不过是平静生活的媚言惑语,晴朗湛蓝的天空是洗涤内心的强碱剂,养花种草喂鸡的惬意也许是生活画出的酸涩梅子。烟火,它却能让你在苍茫前行中向着内心叹息。直到生活的重担醍醐灌顶时,才发现,烟火它善诱着温和的老把戏,而我又被绵软惆怅的炊烟欺骗了。
说便说吧,我总不能远离烟火,它热情高涨时,我便会毫无形象地扑入母亲怀中,不用掩饰的彷徨,随意宣泄,张牙舞爪的戾气恣意飞扬,变成混沌无光,再无波无澜得从母亲眼中寻找自己。
若亲近了烟火灼灼,它那毫不掩饰的底色,像亮起如豆的明灯,我便会在孩子温软的声调中平静。当一个旧教徒,恭谨地聆听,去神像前告解,用梵音照鉴自己的心,看看能不能退却浮华,拼凑出半张纯真年少的脸。
我便如此沉溺着吧,浸润在烟火中,跟生活的磨砺僵持,跟扑面的荆棘僵持,或是跟突如其来的风雨僵持,我不愿醒来,我不知道,我也不想醒,不想与风对酌,不与荆棘对弈,我只想,半是清醒半是认真得被烟火欺骗,只想看见朝霞满天,飞鸟穿梭在林间,那一缕缕炊烟弥散开来,慢些,再慢些。
这许多年,我仍旧坚定的对你说,烟火它便是一则谎言,可我们偏偏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