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菜饭搬上桌,西红柿鸡蛋打卤面,糖醋青椒。春儿大呼不可思议,觉得我这套组合拳装得着实惊艳。他说认识我这么多年,也没见我有这般本事。我老实交待,这些都是在灵谷寺斋堂厨房里跟那帮老太后面学来的。我劝诫他俩以后少吃方便面,挂面健康的多,西红柿炒鸡蛋也是极其简单的家常菜。至于糖醋青椒,我从取蒂、切菜到什么时候放糖放醋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试图教会这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
当然,我还有别的意思。这道糖醋青椒是诗人海子做给他的朋友们吃的,这段出自海子朋友们的采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如果那时候有一个人能待在海子身边,做一道糖醋青椒,他应该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吧。
可能辣椒籽没取干净,春儿眼泪鼻涕一把。
我没打算用一盘糖醋青椒总结海子的一生,春儿却吃得五味杂陈,这盘菜酸甜辣咸,唯独缺点苦味。春儿有。他用自己的故事齐活了大学生涯中的方方面面,让这顿饭吃出了复合味型。
春儿后来扛起了我的大旗,重新组建影视社团。当然,春儿不似我只知道纸上谈兵,他始终践行着人生自导的格言。不过春儿显然没有接受第一次的教训,他打死不愿加入大学生影视联盟。就在那一次,春儿的微电影凭实力如期获得了公平竞赛奖。到了大三,春儿已经大致探索到光影艺术门路,在装与不装之间游刃有余,最终获得三等奖的好成绩。我问他拍了些啥,春儿苦笑着说,当代大学生在佛堂上的哲学思辨。
惊得我一身冷汗。
赛后,一位评委找到春儿,对春儿的作品赞赏有加,说春儿小小年纪便悟得人生真谛,难能可贵,如若在拍摄技法上精进,未来可期,到时候一等奖也不是没有机会。春儿溯本求源,评委看在春儿敏而好学的份上给了春儿一份电视台的实习工作。春儿大四一整年基本上都跟在那位评委后面混,台里半年,外勤半年。除了编剧和导演,基本上影视前期、后期全流程都有过接触。再细问下去,其实就是打杂,端茶倒水,偶尔举着麦克风收音,且没有实习工资。最后沦落到给舞台搭架子。我心想,舞台搭架子的活不都由专门的演艺公司承揽。春儿解惑,广电改制以后,那位评委游离于体制内外,两头通吃,公活私活齐头并进。用人方面能省则省,尤其是那种身揣梦想的大学生,遍地都是,梦想多廉价,免费。
我又问春儿,舞台搭架子这种活也不是一两个人操办的了,那评委得忽悠了多少大学生。春儿点头附和,说其中就包括二等奖得主。那一等奖呢?春儿问我记不记得第一次参加电影节时一等奖作品。何止记得,永生难忘,十五分钟的短片,场下睡了一个世纪。那画面,再熟悉不过,不就是中华门到南京西火车站这段,主角沿着铁路散步,一句台词没有,诡异背景音乐贯穿始终,时不时在观众昏昏欲睡时来上一两句旁白。春儿说影片中铁轨散步者就是评委的儿子。
春儿无奈,没实习工资就算了,好在进入了这个行当,将来有机会留在电视台。实习结束后,评委直接来了个二桃杀三士,表示进台机会只有一个,潜台词是价高者得。最后二得奖得主花了五十万成功竞标。
好嘛,梦想不止免费,还得倒贴。
这时,安静许久的萱萱说了话。萱萱说春儿妈妈得知儿子有希望进台工作,直接带着钱要砸评委家的门,带得还不少,势要摘桃。春儿不同意,他誓将人生自导进行到底,死活不愿接受妈妈的资助。春儿妈妈拿儿子没办法,说实在不行回老家电视台,省会城市高攀不上,家里面还怕找不到关系?这句话看似蜜糖,实际上是在春儿伤口上撒盐,还是工业用盐。我也不知道盐类之于伤口哪种更疼,只是觉得工业用盐用起来量应该比较大。春儿大呼,至少他的公平竞赛奖实至名归。不过人生哪有那么多绝对公平,春儿妈妈舍不得儿子在省会落单,继而被别人一手规则,一手潜规则,双管齐下地蹂躏,可春儿又不愿在老妈和老板之间择一而终,他非得走中间那条道。
当妈的自然不可能觉得那是儿子自找的,春儿妈妈把所有一切都怪到了萱萱头上。这事怎么说呢,我能理解,我面前这俩蘑菇头并在一起发育了七八年,至今仍未长大。好在春儿妈妈不知道我的存在,话说回来,春儿第一次剪蘑菇头还是我陪他去的。关于春儿妈妈,我略知一二。她属于下岗再就业的成功典范,九十年代中期从早点摊做起,一直做到大饭店,后来从三产晋升二产,改做食品加工。我以前还笑话春儿,要是实在拿不到奖,是不是只能回家继承家业。春儿不屑一顾,他说学习声乐已经不是自选,怎么可能让家长帮他选择人生。我佩服他的勇气还有骨气,当然也佩服萱萱,这俩鸳鸯即便顿顿泡面也乐得其所,好过我在佛祖面前磕头而后吃白食。
春儿妈妈来过一次江心洲,看到猪圈上肆意生长着的葡萄藤以及花里胡哨的彩灯气不打一处来。春儿妈妈说那是自讨苦吃,春儿说这叫苦中作乐。春儿妈妈苦口婆心劝了半天,说生活如何不易,何必知难而上,春儿反驳说即使吃糠咽菜,起码自给自足。春儿妈妈噙着泪水怒嚎,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春儿满含深情不屈不挠安慰着,儿子一定混出个人样来,将来衣锦还乡。
春儿赢了。
赢是赢了,惨胜,起码到目前为止,我没看出将来衣锦还乡的可能。不过春儿不是我,我是装X道路上的投降派,在无期徒刑宣判前选择戴罪立功,且有自首情节,所以浪费了七八年青春后,我被提前释放。我劝春儿别那么自我,起码要为萱萱考虑考虑,你俩就这么在江心洲耗着也不是个办法。虽说青春无悔、青春免费,那是我们,姑娘家的青春多宝贵,你丫总不至于把你俩如此青春烂漫的爱情文艺片拍成一部悲剧,到时候萱萱都老了。我始终认为萱萱爱慕春儿大于爱慕装X,她连从犯都算不上。可萱萱说了,她愿意。这就没辙了。
春儿反过来问我,问我是不是打算放弃?这话怎么说呢,活着是哲学,活得好不好是美学。美学又隶属于哲学。我感觉自己在哲学层面上出现了严重问题,并且我也没有春儿那样的勇气在美学上死磕到底。我连玩票都算不上,春儿起码将剧本上的分镜都换成了胶片,而我的剧本始终只播放于脑海。结果是,我向生活低下了本就没有高昂的头颅,随后直接向我妈妥协。
春儿问我准备干嘛?我说准备回家相亲。
春儿和萱萱眼睛瞪得老大,听到这则笑话半天没笑出声,又过了半天,春儿缓缓说,其实我觉得你可以的。可以啥呀?我甚至后悔当初把春儿带上了一条不归路,而我却半道开溜。反正春儿觉得可以那就可以吧。我掏出移动硬盘,把春儿觉得可以的东西一股脑都拷给了他,那是我七八年间写得乱七八糟的文字。春儿最近除了给网店扫灰,还在语音网站上开了个直播账号,语音网站类似于后来的喜马拉雅。春儿在网站上讲电影。我把我的文字都交待给了他,精不精彩不知道,如果能用的上,就凑活着用吧。春儿欣然接受。
拷完后。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说我硬盘里刚下了一部微电影,导演编剧主角一概不知。反正闲来无事,我问春儿看不看,春儿当然同意,他让萱萱去买啤酒。我说要冰的,天气这么热,别省电了,开空调,看片。
那天晚上,江心洲小院,春儿的屋子里,我又蹭了一次空调。那天晚上,我们看的是肖央和王太利的《老男孩》。
一年后,在我老家。我们两个老男孩,我是新郎,春儿是伴郎。结束后,我和春儿并排坐,萱萱让我赶紧吃几口菜别饿坏了。春儿和萱萱为了参加我的婚礼甚至换了发型,我惊叹春儿居然为了当伴郎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春儿解释说早有打算,只不过把这次当成了契机。见新人时自然也要有新气象。春儿目前就职于一家婚庆公司,担任摄影摄 像。我严重怀疑春儿是受了《老男孩》的影响,春儿说走一步看一步。最后还是萱萱道出原委,家里当时揭不开锅,春儿只好四处打工,后来受朋友邀请,为一场婚礼救场,帮忙录像。那朋友不是别人,就是当年和他在电视台竞争上岗的那位二等奖。电视台最近不景气,受自媒体冲击严重,电视台里里外外、大大小小都在自谋生路。春儿干得不错,索性一直干了下去。春儿毕竟在正规军中做过一年预备役,婚礼这种对技战术要求不高的场面自然不在话下。一段时间后,公司老板发掘到春儿嗓音条件优异,又具备编导技能,属于复合型人才,索性给了他一个团队。春儿剪了头发,准备回南京以后策划、司仪一把抓。
我大呼上当,早知道自己的婚礼交给春儿算了。春儿一脸鄙夷,他不信我的鬼话。春儿说,他早就看出来我这场婚礼形式非凡,绝对不是一般婚庆公司能做出来的方案。尤其是证婚词,春儿打死不相信那是领导亲自执笔,春儿说他听断句就能听出来那是我亲自写得。轮到我一脸鄙夷,我也不信春儿的鬼话。春儿有理有据,他说我当年拷给他的那些字,他不仅看过还读过,在语音网站上读过,所有听众作证。好吧,我承认,我的婚礼是花了心思的。春儿大笑,他搂着我的肩膀,他就知道我不会放弃。春儿说去年六月,江心洲小院屋子里,萱萱当时也在场,看完《老男孩》,我哭得最惨。
好吧,我坦白,我有罪。
我的自白书上密密麻麻,罄竹难书。写满了从初中开始对于超越个人能力之外,非个人实力所能达到,对于某种成绩或者某种境界的向往。并且这个过程贯穿了整个青春期。那种对于事物一知半解而后做出了然于胸状,或者明明有着深刻认识故作懵懵懂懂。最后在装与不装、懂与不懂之间寸步难行。
灵谷寺的师父曾对我说,超行这个法号,超是辈分,行是名分。希望我能做到行动上的巨人。我感觉这就是我与春儿最大的不同,我在思想上揠苗助长,他在行动上举步维艰。举步维艰不代表原地踏步。至少他有蓄发留蘑菇头的勇气,至少他能在一条道上走到黑。
听到这,春儿赶紧捂住我的嘴,不许我说下去,毕竟大喜之日。春儿说他感谢大学里我请的每一次馄饨,那种一块五毛钱就可以买来的快乐,两个人漫无目地在一个自己根本不熟悉,纯粹靠热爱抵近的领域畅游。完全不用为说错或者不专业而露怯。也许正是一碗碗馄饨,一次次闲聊,让自己装得像一个专业人士,从而愣着头在这个领域里疯狂试错,勇往无前。更感谢我在那个六月为他做了一顿饭。现在,他最拿手的菜就是糖醋青椒,酸甜辣咸,不苦。
春儿结婚时我儿子刚会走路,傍晚,骆马湖畔的草坪上。春儿总共请了二十多个人,我是其中之一。彼时,春儿已经在南京婚庆市场上小有名头,然而这场婚礼,没有灯光、没有音响,甚至没有司仪,我负责摄 像。婚礼看似极简,实际上草坪上的每一寸布置都是春儿夫妻俩亲力亲为,包括一座精致的花门。布置得确实漂亮,谁让春儿曾是电视台里的装台工。他算是将人生自导践行到底。按照他的说法,自己就是司仪,何必让别人主导自己的人生大事。
像这样与众不同的婚礼反而引得到场宾客赞扬,没有繁文缛节,处处透着温馨。席上所有人都穿着运动服,运动服胸口写着大大的“中国”两个字。酒席是春儿妈妈亲手制作,春儿妈妈在骆马湖边支了口大锅,反正人不多,菜品无需多做准备。远看近看都像是一场家庭聚会。我爱人问我,春儿把婚礼办成这样,萱萱会不会觉得遗憾。我冷笑,俗气,他俩一定终身的仪式恐怕在江心洲的猪圈彩灯下早就进行过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大场面,如果婚礼办不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萱萱才会觉得遗憾吧。
婚礼结束后,我和春儿并排坐,我爱人让春儿赶紧吃点,别饿着。春儿笑着说,职业习惯,不按时吃饭是常态。春儿抬了抬下巴,问我怎么样。我说还能怎样,自导的人生轮不到我去评价。春儿让我说说艺术层面,那自然没的说。我把摄 像机交给春儿,这会轮到我问怎么样,技术层面的。春儿看了五分钟,竖了个拇指,他一直信我可以的。
春儿和我闲聊,说他做司仪两年来感慨颇多。他给我讲了个故事。五月,春儿接了两场婚礼。一场在索菲特。春儿提前和新郎新娘沟通婚礼策划,新郎的意思是欧式,新娘要中式,春儿心想这种事你俩在家里商量好再来啊,新娘新郎非说自己初来乍到没经验,希望春儿给点意见。春儿差点当场吐血。这种事,绝大多数都是初来乍到,你俩没必要侧面强调自己是头婚。再说了,婚礼策划又不是订酒席,三千低了,五千高了,折中选个四千左右,三千八百八十八。如果中西合璧,那干脆日式,儒家为根,全盘西化,可这毕竟在南京。商量了差不多半个多月,小夫妻俩一点主见没有。春儿心想,你俩可以没主见,但不能把选择权完全交给婚礼策划,好歹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留下点什么。小夫妻俩异口同声,难忘。
春儿实在没办法折中,干脆各取所需。新郎西服,新娘凤冠霞帔。男童背着天使翅膀,女童梳着发髻。苦了春儿作为司仪无端多了许多环节,比如证婚,先读了一遍宣誓词,无论富贵和贫贱,无论健康和疾病。又读了一遍中式的,两姓联姻,一堂缔约。桃花灼灼,瓜瓞绵绵。春儿献的歌也是汉英双语,新郎in the house,新娘in the house。
我问春儿效果怎么样,春儿笑着说相当热闹。两个星期后,春儿为一家大型企业主持了一场集体婚礼。四十多对新人,统一着装。全场差不多两百桌,近两千人出席。其中有一位新娘是索菲特酒店的服务员,经常能在婚宴上看到春儿。集体婚礼结束后,新娘找到春儿。新娘和春儿是同乡,新娘问春儿近期有没有回老家的打算,希望春儿能空出一个档期。事情起因是新娘与新郎意见不统一,新郎觉得已经办过一次集体婚礼,没必要在女方家办酒的时候破费,新娘觉得集体婚礼并非自愿,她在索菲特每每看到别的女孩拥有梦幻的庆典,自己也想拥有。并且,婚姻是自己的,为何要与别人分享这份仪式感。一生只此一次,干嘛大家一起凑活。为了这件事,新郎新娘吵了无数次,最终新郎妥协,反正只有那么多存款,如果要请婚庆公司,那酒席费用必定要做出让步。新娘找到春儿,她不准备找婚庆公司,她就希望春儿能为他们主持。新娘说了,她不信上帝,不信佛祖,只信春儿。
嚯,吓我一跳。我问春儿最后是不是没收那位新娘的费用。春儿点了点头,他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说,因为你也是一个不愿被别人安排人生的主。
春儿笑了笑,他说啊,这两年他见证过太多喜怒哀乐。与其说是司仪,不如说是一个旁观者。他不喜欢新人们跟在他后面念上帝的誓词,但他却喜欢开着上帝视角俯视众生相。他多希望每一对新人都和他一样自导人生,将婚礼安排得新意满满。这样他才不会疲倦,疲倦于差不多的婚庆套路。所以,春儿喜欢和新郎新娘交流,让新人说出对于婚礼的想法。春儿说了,婚礼不仅仅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事,也有可能是你这辈子装得最大的一次。真的,不论富贵与贫穷,在那一天你就是公主,你的一切公主病都可以在这一天变得理所当然,全场没有人可以比你漂亮。哪怕你的人生被无数双手支配,但今天,你一定要自己导演一次。让自己变成自己想像中的样子。
春儿觉得婚礼是门遗憾的艺术。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活着是哲学,活得好不好是美学。婚礼就像是人生,期盼尽可能的美好却不可能做到完美。两年司仪生涯,春儿最大的感悟就是重新认识了装X。谁都想过得超凡脱俗,但不是谁都有那样的条件,所以只好在婚礼上把最好的东西堆叠在一起。那种对超越个人能力之外,非个人实力所能达到,对于某种成绩或者某种境界的向往。
要论装X,我说我早就退隐江湖。春儿不信,他说,大多数人一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边吃着糖醋青椒。就像是皮蛋瘦肉粥,粥是哲学,皮蛋瘦肉是美学。活着再难,谁心里不想着点好?是吧?你放弃了吗?你放弃的了吗?
这话问得。
最近一次见春儿就在昨天,我去南京看望他,带着新写的本子。我俩之前商量好了,今年合伙拍一部微电影,这不,刚刚弄好剧本。到了春儿家,他刚剪完视频,上传到抖音。春儿的抖音号四十多万粉,实打实的。以他那性格,绝无买粉可能,并且将来也不会带货。春儿抖音内容主打一个怀旧,有电影、有音乐、有文学。按照春儿的说法,那是他的自留地。
春儿问我剧本写得啥,我卖了个关子,既不是二十八岁的前传也不是八岁的后传,写得是十八岁,春儿疑惑,他问我总不至于写得是他吧。
还能是谁。春儿不是说了嘛,我们就是故事本身。写自己最真实。
我和春儿聊剧本聊到九点多,萱萱给我俩一人做了一碗馄饨。睹物思人,我问春儿记不记得后门的馄饨摊,春儿提醒我,还有理发店。我猛然惊醒,馄饨摊主说他喜欢披头士,会不会理发店主当年就是给馄饨摊主剪得蘑菇头?我猛地摇着春儿,多好的素材,当年怎么没发现。春儿嘲笑我,当年?当年你在灵谷寺哲思呢。春儿笑话我跟他妈妈似的,用走过的距离去丈量未知的路。我说少走弯路不好吗?春儿看着萱萱,说,路走直了得错过多少风景。
算了,走弯路这种事,春儿确实比我有发言权。
春儿说,那年他十八岁,十八岁不正是走弯路的年纪?再说了,十八岁时候不装X,什么时候装?十八岁懂得什么是人间烟火?十八岁的自己就是烟火。
喝完馄饨,我拿着春儿的吉他,继续怂恿,这么多年,好歹唱一曲三套车。春儿赶紧夺过吉他,指了指楼下。嘘。
后记
从春儿家走出已是深夜,回头望向他家楼下的窗户,窗帘透着微微灯火。
“烟火气是家人团坐,灯火可亲;烟火气是国泰民丰,岁月安好;烟火气是温情,是祥和,需要珍惜和守护,也需要奉献和担当。寻常烟火,就是最美的风景。”2022年天津高考作文题。
祝十八岁的你们高考顺利,前程似锦!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