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镇里流传着这么一则传言,深夜孤身一人穿越小镇北边的森林,就能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也可能遇到自己最害怕的事。对于这则传言,大多数人会告诫小孩这纯属无稽之谈,他们则因为担心遇到自己害怕的事物而远离森林,所以谁也不知道传言的真实性。
卡尔的外祖母则不这么认为,她很早就告诉卡尔,这只是大人管教小孩的一种说辞,如果他感兴趣,随时可以去森林里探险。这种大大方方的话术,反而让卡尔失去了对森林的兴趣,因为在他的生活中,好玩的事可太多了。
直到有一天,外祖母离开了这个世界。深夜,卡尔孤身一人躺在小木屋里。外面的蛐蛐也停止了讨论,又或连夜搬离这片寂静的土地,只留卡尔待在这里。孤独像细密的丝线,紧紧缠绕着卡尔的心。风浓稠得迈不开脚步,就连它也在为卡尔叹息吧。
不知不觉间,卡尔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顺着他的颧骨流下来,把两鬓的头发浸湿一块。泪眼朦胧间,卡尔想起小镇里的那则传言,又想起外祖母的话,去森林里真的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吗?
卡尔迅速从柴房中找出几根木柴做火把,又带上干粮和水,还有一些必备的物品。运气好的话,卡尔可能会遇到外祖母。如果运气不好,卡尔可能会遇到变成鬼魂的外祖母,一想到这里,卡尔满怀期望地启程了。
森林里除了一些飞虫和爬虫,就再没有什么东西出现。卡尔抬头观察月亮的位置,知道现在大概凌晨两点。这个时间点,别说是吓人的东西,就算遇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也让人害怕。卡尔不禁担忧起来既希望遇到什么,又害怕真的遇到什么。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座小木屋,里面还隐约亮着灯。卡尔放缓脚步靠近那座木屋,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吱”一声打破夜的平静,木屋门口的地板发出一声怪叫,吓了卡尔一跳,也吓了里面的人一跳。
“是谁深夜闯入森林?”屋里的人询问。
卡尔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条小缝,想偷看说话人的样子。
“不说话?那就尽快离开吧,我会当作没人来过。”
卡尔的脚突然变得很沉重,他想走进去,又想离开,可双腿不听使唤,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于是他用力抬腿迈步,一不小心,他醒了。
原来是一场梦。
醒来的卡尔看向窗外,这时的月亮和梦里的月亮竟然一模一样。
第二天晚上卡尔掐了自己好几回,再三确认没做梦,带着行囊正式出发。
他再次来到那座小木屋前,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敲响房门。
屋内一阵窸窸窣窣后,有人为他打开门。卡尔看清对方的脸后,有点失望:她并不是自己的外祖母。
见到陌生女人,卡尔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他只想知道这个传言到底是真是假,他能不能在森林里与外祖母相逢。
灯光下,女人一手托腮,仔细听着卡尔的讲述。
“既然你外祖母不相信这个传言,你为什么要来呢?”
“因为这是唯一见到外祖母的机会,她是我最想见到的人。”
“可是……很抱歉但是我不得不这么说,在这里居住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有人会在森林里遇到鬼魂。”
卡尔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
为了安慰卡尔,女人提出愿意听他讲讲他和外祖母的故事。如果爱难以找到出口,那么爱就会变成一种煎熬。
一说到外婆,卡尔的眼睛又开始闪闪发光:“我的外婆是世界上最心灵手巧最善良的人,她总能为我做出许多奇妙的小物件,普通的木头在她手里能变成任何东西,桌子、椅子、杯子、玩具……什么都有。”
女人的家里也有很多木制小玩意,都是她亲手做的,她很清楚寄托了情感的物件都是有生命的,即便那是另一种生命形式。她不由得说::“那她一定很爱你。”
卡尔脸上浮现出微笑:“我也爱她。”
女人问:“那你为她做过什么呢?”
卡尔想破脑袋,想起的都是自己闯祸的瞬间,他沮丧地说:“我还没来得及为外祖母做什么,她就去世了。”
女人听完,轻轻抚摸着卡尔毛茸茸的脑袋,安慰他:“用她爱你的方式去爱他人,也是一种对她的爱。”
卡尔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对了,这么晚打扰您,还没问该怎么称呼您?”
“我叫露丝,你可以叫我露丝小姐。”
“什么!太巧了,我的外祖母也叫露丝。”
卡尔顿时对眼前的露丝小姐生出许多亲近感。
“那你的名字呢?”
“我叫卡尔。”
“卡尔。很高兴遇见你。”
“露丝小姐,以后我可以常来拜访您吗?”
露丝说:“我很快要搬走了,但是这间屋子可以留给你,你随时可以回来。”
到了告别的时候,卡尔说:“真遗憾,我们才刚认识,就要道别。”
露丝说:“生活,总是这样。”
卡尔:“我外祖母也常常这么说!”
露丝向他挥手,卡尔转身时,露丝对着他的背影,说出无声的三个字: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