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返京的那一日,永安城仿佛久别的故人,在雨中静静等待谁的归来。
他还记得十年前离去的春日,如今日般细雨蒙蒙。阿娘将一串铜钱塞进他的手中,妹子小花满目期待地望着他问道:“哥哥,等你回来,我们就有肉饼吃了吗?”
肖洛安用力地点点,来不及拥抱小华便被孙不出拽走。这一拽便是一个十年过去,肖洛安再回到永安时,已是物是人非。老宅虽在,却早已破败不堪,院中的杂草已满过腰身。院中那株凌霄花也淹没在杂草之中。问了左邻的婶子才知,在他走的第三年,家中便再也撑不下去,为了给阿爹治病,十岁的小华被人伢子带走,而换得的银子也没救得阿爹的命,娘也受不住打击,一根细绳悬在房梁,直到几日后被人发现,尸身早已冰冻成棍。阿爹好歹有阿娘埋葬,而阿娘却是一卷席扔在了乱葬岗。
白马嘶鸣,肖洛安这才回过神来。对左邻道了谢。那大婶直到肖洛安走出二米开外才颤抖着声音问道:“小安,你可是小安?”
肖洛安的身形一顿,没回头也没答话,此时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泪水。本以为只是一趟寻常的出游,谁知再回来时已是天人之隔。似是昨日,他将妹妹搂在怀中轻哼着歌谣哄她入睡。而今这世间只剩下他自己,再无亲人。
“有人说在悦香楼见过花儿。”左邻的婶子在肖洛安身后大叫道:“你去瞅瞅,花儿也是个苦命的人。”
“婶娘,花,花还活着?”肖洛安转身飞快地向大婶笨去,完全忘了他瘸着的左腿。一个哴呛被绊倒在地。大婶将肖洛安扶起,略带惋惜地说:“跟神医出去那么久,腿还没治好?”
肖洛安的在腿天生畸形,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十年前就是以治病的名义被孙不出带走。十年的光阴,肖洛安现在想起都是脊背发凉,孙不出哪里是神医,分名是江湖骗子。见肖洛安的腿有异常人,便觉得有利可图。离开永安城,便换出一副商人的嘴脸,拿出一套杂耍工具,用绳索套住肖洛安,直接让肖洛安扮猴子。
常年的饥饿使肖洛安本身就比别的孩子瘦小,再加上左腿的残疾,戏服一穿越发的像猴子。肖洛安跟了孙不出四年,被师傅救出时正值十四。十四岁的少年,脸上尽是倔强,身形却要比同龄的孩子矮上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