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狼假寐/醉卧花丛宿/晚风牧野/(共搜集有4帖,此为第2帖)(作者:;提交人:五月浅熏香;提交时间:2008-11-16 17:11:22)醉卧花丛宿试杀
【年轻时代】之蕾丝花边
我们没有理由拒绝生命中的每一次感动哪怕昙花一现,留下芬芳一瞬。我们没有能力为生命中的每一次邂逅镌刻完美的曲目,期待总归是一种热切的感叹。年轻的时代,欲望赤裸而来,又在赞美中被遗弃。没有什么能够阻却,没有什么可以挽留,所有的禁锢在欲望无所适从的渴求中挣扎。
————题记
“我迷恋你的蕾丝花边,编织我早已绝望的梦,当我悲伤的泪划过你的胸前,人世间凋落几个春天;我轻抚你的蕾丝花边,寻觅我早已失落的吻,当我干渴的唇划过你的胸前,红尘里燃尽多少青春……”
还能忆起每一次颓然伏在你胸前,那一刻的平息中,你在我耳边低低吟唱的情形吗?当此刻用最深情的眼眸,凝视指下缓缓流泻的祝福,遥远的国度,在悠扬的钟声与乐曲声中,你正娩着他的手臂,走向婚姻的圣堂……
飞机擦过北方晴朗的天空,经过一阵俯冲后,开始在跑道上滑行。打开遮光板,一抹阳光倏地跃入,把手中帖子上的烫金“喜”字映的耀眼生花。
收整好物品,随身边的人陆续下机。出口处,人流各有回程,眼前晃动的皆是陌生的脸孔。
在宾馆安置好,和当地市公安局做了后天的会前联系及一切准备工作,订好了返程机票,一切顺利。静静躺在床上,思绪就开始在不停的辗转中。
往事如烟,离别不过五载,却仿佛已走过不着痕迹的沧桑。而时至此刻我仍无法说清,争取的这一公务,就为明天那一面的最后祝福吗?
一夜无话。
婚礼晚宴设在一个别墅的露天花厅里。黄昏的雾霭把橘色的灯光笼罩的一片朦胧,说不出曲目的舒缓西乐陶醉着场中飘然的舞步。我在靠近泳池的竹椅坐下,目光游离在花厅完全西化的装点中,她的外籍先生马肯倒是个喜爱清静淡雅的人。
在换了几种口味的鸡尾酒后,她看到了我,款款走来:依旧是笑靥如花,淡紫色的晚礼服在柔和的灯光下闪动着妩媚的光华,低低的胸领隐约露出一抹蕾丝的纹胸花边……
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间,我的脑海里满是五年前那个初识的清晨:
“这是我女朋友,叫她小嫒吧”,安文引着身边一个大大眼睛、带着探询意味注视我的女孩介绍。
她不能说十分美丽,但那眉眼间的秀气,那种与生俱来的聪颖和不俗的气质,却在那对眸子里表露无遗。匀称高挑的身材勾勒着动人的曲线,洋洒的笑容在晨光里显出一片光辉的红晕,有点炫。低头的瞬间,我眼角扫过她低胸绒衣里那一抹蕾丝花边——紫色,在我眼里,一直充满着神秘、妩媚和诱惑……
那是98年五月一个晴朗的周末。
结束了“五一”周黄金周的旅游,女友独自回了学校。大一下学年的课程并不紧,我请了病假留在这个城市催领一点生意上的欠款,因而结识了安文和小嫒。安文是一所高中三年纪的班主任,带着眼镜,说话慢条斯理。小嫒小我一岁,是当地某医学院大一的学生,活泼中带点野性。
那一周我住在安文家,下午就骑着他的摩托车去学校替他接小嫒,饭后三人一起到海边冲浪。潮落后,海滨露出的褐色沙滩如绒褥般柔和,我和小嫒光着脚追打戏水,在沙上留下纵横深浅的践履记号。斜挂的夕阳被抛在身后,温暖地托着我们的背影。安文就在夕阳下慢慢踱步,他总能轻易从凌乱的微凹里辩识出小嫒的痕迹,然后微笑着给她理顺贴在脸畔的湿发。
快乐的时光总是太短,一周时间弹指即逝。临行前一夜,几个朋友酣酒高歌,至凌晨方陆续散去,只剩下安文、小嫒和我。
几颗白星稀疏地嵌在青蒙蒙的天空,北方的凌晨透着丝丝寒意。小嫒建议去吃火锅,我们就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酒店,伴着升腾的热气,店里依旧人声鼎沸。
酒菜刚齐,安文就接到学校的电话,班里有学生出了事,他匆匆而去。席间两人对望,又是一阵觥筹交错。我和小瑷都有些醉眼迷蒙。
从洗手间回到桌前,邻桌的四个男人围在小嫒身边,一个大胡子伸手要抓小嫒的手臂……我微微楞了一下,抢步上去,挡住了他的手:“朋友,什么事和我说!别向女孩子伸手。”
大胡子喷着满嘴的烟雾和酒气:“你小子是什么东西,管老子的闲事。她把我衣服洒了酒,要她给我擦!”我压了压怒气,“同在一个城市,早晚有相见的时候,何必呢!”我拉了小嫒的手,想走开。一个小平头挡在我身前:“靠,想溜,没门!”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压抑不住的怒气直冲而上,我抓起桌上的酒杯,泼了他满脸酒水,一巴掌把他甩到了旁边。四人立即向我扑来,酒店里乱做一团。
混战中,我的后背遭到重重一击,伴着“砰砰”的响声,酒瓶又在背上爆开。我踉跄着扑倒在桌上,回头见大胡子正举一把椅子扭曲着面孔向我砸来。我翻向一边,顺手抄起桌上的火锅盖用力挥去……
血喷出来的时候,椅子已砸烂了一桌杯碟。既而,血象鼓了热气的小温泉,在那脖子的缺口处突突冒出来,大胡子变成了“红塔山”,向后倒下……
有几秒的呆滞。然后我猛地拉起小嫒,冲出酒店,冲到宽阔的公路上。
没有车敢载我们,我白色的外衣被血染红。奔跑在凌晨的夜色里,辨不清方向。
天要放明时,我趴在一家私人诊所冰冷的床上。脊背不知有多少伤口,只感到每一阵呼吸都牵扯着筋骨的抽痛。
在一家旅馆落定后,被浓云包裹着的太阳正擎着窗棂一点点向上爬。许是酒精开始散发它的魅力,我扑在床上,沉沉睡去。直至夜色苍苍。
“喝点水吧,一直不见你醒。”小嫒端来一杯水,望着我的脸,目光游离。
我笑笑表示感谢,做若无其事状:“天亮了你就回家吧,安文和爸妈一定着急了。”她不答,垂下头。我一口气喝光杯中的水后,屋子里便静下来。
好一阵。
“给你换药吧,血又透了。”
这时我才感到脊背潮潮的,衣服和身体又粘到了一起。
她取来一个象糖果盒一样的小箱,从里面拿出一捆纱布、一瓶白色药水。我倒跨在椅子上,听由她的摆布。纱布在一层层拆除,血小板凝块连同白细胞卫士的残骸被一起从血肉上剥离,我僵直着脊背、捏紧了拳头。
她慢了下来,“安文来过电话,说那人仍在医院抢救。警察在各处搜查。他让我们……”
“自首!?”我冷笑着,转头盯着她看,一种被嘲弄的羞辱攥住了我的心。我学的是法律专业,但我从不信它的公正。“那家伙现在一定比我更享受吧?哈哈,真他妈痛快!”
……
“我没有告诉安我们在哪里。”
望着她惶恐的神情,我知道自己太过冲动,于是尽量换了种温和的语气:“本来也没你的事,明天早点回去吧,小心警察追问。其余没什么了。”
她默不作声,拔开那个白色药液的瓶塞,一股浓烈的酒精气息冲进鼻腔。当那冰凉的药液触到我的肌肤,创口象猛地扎进一把满浸盐渍的尖锥,汗刹时渗满额头,我忍不住哼出声来。她在惊悸中停下,颤抖着扶住我肩头。我深深吸了口气,把急促的呼吸压下去,少顷平息后,回过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能算上温柔的笑,她却突然把脸埋在我赤裸的肩头,大颗泪珠滚进伤口,火辣的灼痛蔓延到全身……
我感到她起伏的胸膛里一颗心在剧烈地跳动。我抱住她的腰,那紫色的蕾丝花边掩住了我的视线……
灭了昏暗的壁灯,我们相互褪去彼此的衣服,她在黑暗中默默回应我有些急促的吻。当我进入时,她痛地猛地弓起了身体,喉间发出模糊的声音。我可以想象这巨大的反映来自于怎样的第一次,我有瞬间的迟缓。无助中她扣紧我伤痕累累的脊背,恍惚间一种血腥的味道充斥在周围。她始终紧咬嘴唇,泪水却和她的呻吟一样汹涌,而在几近梦幻的强烈的征服欲中,我竟丝毫没有怜惜她,仿佛仍置身于凌晨那场未完的拼杀……最后,她抱着我尖声叫了出来,那是我所听到的高潮到来时最痛彻的声音。
●
本性我是一匹孤独的狼
高傲又偷偷嗅着夜的芬芳
从未想带一身疲惫
穿越你的绿洲
当我象大海吞没了你
也只对自己说
“别怕,这是梦!”
扑倒在你温润的唇角
边呼唤原始生命
悠远的谷中
有你心的回荡
醒来发现睡在你怀里
眼角噙着你雾一般的泪
(1998年5月)
虚脱中,我带着歉意恍惚睡去。我想,第二天,也许她起不来了。
然而,没有起来的是我。
昏沉沉的,伴着阵阵剧烈的头痛,时而象被丢在火山脚下,时而又象被甩在冰川颠峰。整个背部仿佛有千百只跳舞的蚂蚁。我匍匐在床上,象被捆住四肢扼住喉咙的野马,无力做任何声响。她一会走来走去,一会又俯下身摸我的额头。双眼偶而挣扎开模糊的一线,紫色的蕾丝在眼前晃来晃去……
退烧后,每天服用着大把消炎药,我们开始了地下游击,不停换住处。从安文的电话里得知,大胡子经过将近二十小时的急救,从阎王手里讨回了一条小命。警察开始密切关注安文,小嫒的家也很快在监视中。
不久,小嫒与安文的联系中断。
风声紧的时候,我们常一天中换几个地方。有几次仓皇的逃离,几乎殚尽一生惊虑。我们在小学校的教室过夜、在农家的仓房避雨……从未受过如此煎熬,我感到硕长的四肢细了一圈。而胃痛袭来时,我则铁青着脸,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那时学会了吸烟。有时,她轻轻揉着我的胃,我就靠在她温软的胸前望窗外的天色……
“砰!”一簇闪亮的火球冲上半空,绚烂多彩的烟花刹时缀满整个夜空。她和马肯并肩仰望……
“我们祝福一对新人的爱绚丽多彩又长存!”有人把香滨酒的盖子和白色的沫体喷上天,我也随众人举起手中的酒杯。
“我们也想早日有个可爱的baby。”
马肯操着不很流利的国语,笑着看小嫒。欢呼声中,小嫒的目光掠过人群向我望来……
孩子,一个遥远不成形的名词。
热辣辣的阳光落在白色的玻璃窗上,刺的人睁不开眼。我守在手术室外,茫然无措。得到化验结果的那一刻,我傻住。奔波流离的日子,她竟怀孕了。当时有种把自己抽打一顿,丢进大海喂鱼的冲动。第一次感到对自己是如此憎恶又无奈。
毫无疑问,必须拿掉。
和医生走进手术室的前一刻,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突然问我:“你说,这个孩子会象你还是象我?”我错愕,继而涌上莫名的酸楚。语塞。
她并没有等待我的回答,笑笑就去了。
二十几分钟过去,小嫒走出手术室,苍白的脸上挂着几颗汗珠,我抢上去扶住她。她的手冰凉,脸上带着疲倦不堪的表情。我不敢想象钢制的利器在她体内搅动的情形,她瘦弱的未满二十岁的身体如何承得下那种残忍的酷刑。
她一直虚弱。我努力想尽一切男人所能尽到的责任和义务,但更多时候却是无奈。而常常,是她用温柔的笑和抚摸平息我的烦躁。
偶尔,躺在月光下一片并不柔和的沙滩上,苍茫深色的海天间只我们两人。闭着眼,听海浪撞上礁石发出的呜咽,思绪就飘回黄昏下那片美丽的沙滩。
她说她看到了流星,说她总能在流星坠落的瞬间许完一个愿。
我的眼睛在翕张间,也看到一颗流星、两颗流星。
是流星还是她清澈如水的眼睛?
一个多月后,我们辗转到了另一个城市,慢慢从那地狱般的生活里走出。
一个炎热的下午,爸爸在电话里告诉我,“回家吧”。我发一声喊,丢了电话,一把抱起走在身旁的小嫒,把她抛向空中,又紧紧抱住。她由惊愕到和我一起欢叫,我们象孩子一样追逐在车来车往的路上。
几经周折,最终还是由钱来了结了此事,我生平唯一一次近两月的逃亡史宣告结束。
我们堂而皇之住进了当地最豪华的酒店。走进大厅的一瞬,一种从没有过的坦然和骄傲昂上心头。也有些许的酸涩。
除去路费,我把身边所有的钱挥霍而尽。它带给我的不仅是满足。
临别的前一天,我们始终没有离开房间。无数次起伏在她温暖的胸前,品析着她的“味道”,似乎要耗尽彼此一生的爱。
而关于未来,我们没有任何承诺。
清晨,她醒着。
侧了脸,似乎在想着某件事情,为某个情景堕入玄思。浅粉色的落地窗帘把滤过的柔和光线洒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一眨不眨。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落地窗旁一簇细小的蓝花。
“她的名字叫‘毋忘我’”。原来她已觉察。
我牵了她的手在嘴边轻吻着。良久。我们都不想破坏这份美好。
“你,爱我吗?”她的声音象悬在空寂的谷中,不着边际。话一出口,她就做了个解嘲的笑,那神情分明在说:我是无心的。
我不知为何有片刻的沉默……
“没有爱,我们也许早就各有回程了。”我说的也是实情。
可有了爱,却仍没有同一归程——我们也都明了。
她倒了两杯水,递给我一杯,并和我碰了碰,“为了那个你能毫不犹豫说爱的人……”
“干杯!”
“Cheers!”
不知又是什么理由,也不知喝了几杯。我同所有的人一样,沉湎在晚宴热烈的气氛中。
“三天后我和马肯去澳大利亚,在他那里举行婚礼。”
……
把我的幸福握进你的掌心,祝福!……
她的脸浸在柔和的灯光下,仿佛从未有过的妩媚。微风轻轻扬起她礼服的衣摆,牵动着她暖暖的笑脸……
“我迷恋你的蕾丝花边,编织我早已绝望的梦,当我悲伤的泪划过你的胸前,人世间凋落几个春天;我轻抚你的蕾丝花边,寻觅我早已失落的吻,当我干渴的唇划过你的胸前,红尘里燃尽多少青春。不要问我为何如此眷恋,我不再与世界争辩,如果离去的时刻钟声响起,让我回头看见你的笑脸。”——郑智化《蕾丝花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