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判断我们是否爱过的方法有很多,而最直接的,是失去时的感觉。
苏小轻没有恋爱过,她不爱男生,也不爱女生,不值得,那些上头时你侬我侬情退时撕破对方脸皮的瓜她吃得太多了,从小到大,吃够了。
当然,更多时候,她的追求者更多是女生,那令人艳羡的大长腿和如瀑般的黑发似乎天然就吸引着软妹们的依靠。
“没问过辅导员就直接找到我们来了!”说话的黄老师双手叉腰,像鲁迅笔下的“圆规”那样岔着双腿钉在办公室中间,气势汹汹,见人不搭话,又把嗓门提高了一个高度,“就是苏老师的学生。”
坐在工位上敲着键盘,苏小轻吞下一口气,思索着该如何回答,作为新人,作为校领导揷到二级学院的一颗钉子,她很难。
她既不能干好,又不能干不好,如果一定要干不好,又不能显出自己故意干不好的,要很自然的流露出自己能力不足的评价。
要严格控制水温,在校院两级层面上。
「坏事就是好事,坏事就是好事……」苏小轻默念着安慰自己,想好了说辞准备很自然流露出自己工作能力上的不足,做好校领导安揷的钉子任务。
“你们系秘不就干这个吗?”旁边工位瓮声瓮气响了,老曹一边说话一边移动着鼠标继续着自己手中的电脑游戏,这话说得看似漫不经心。
老曹是辅导员队伍中的第一个博士,论文也是高产,不羁的工作风格在这办公室中显得格格不入。
苏小轻觉得,老曹还有半句话没说,他刻意选择了没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总不能学生都跑教务处来吧?”黄老师被怼得气息不顺,说话时总感觉像是噎了一口什么。
“问题别的工作你们也没做啊,算加权平均分也要辅导员来替你们做。”
“这事不就是辅导员的吗?”
“呵,你看看B学院?”老曹继续不急不缓地说,对话完全陷入了他的节奏。
“不,不可能,B学院那几个系秘我们认识,她们很懒的,不可能干的。”“圆规”的双腿收了收,气势看着就软了下来,甚至有点要委屈落泪的感觉。
“黄老师别生气,来来……”“老油条”叶老师拉着黄老师安抚到门口,嗯,是演个好人给出台阶的时候了。
苏小轻有些感激地看向老曹,厚厚的黑框眼镜沉重地压在油腻的鼻梁上,高领毛衣将三下巴簇拥起,整个对话中他甚至都没停下手中的游戏,等黄老师被送到门口了才端起了杯子,将枸杞泡出的温水送入口中。
一个跟自己“浑身不搭噶”的老男人。
一个月前刚入职时,因为坐在他边上,还刻意搭话过,说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被他一口怼回去了。
但这一刻,在孤立无援时却站了出来。
苏小轻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自己的家,云南山区的小村落。
那个满口黄牙浑身酒气的男人用力地抽着被捆绑着的水牛,鞭子呼呼作响,抽断了水牛的角,牛哀嚎着,粗重的鼻息混着红色山土划出一道道血痕。
终于,牛不动了,认命地低下了头。
“还收拾不了你了!”他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转头看向蜷缩在墙角下的一对母女。
鼻头一酸,泪水忍不住涓涓流下。
老曹眼镜的余光略过,眉头一皱。
「这就哭了?这小姑娘这么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