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志在大街上蹬着三轮车,车上是之前收来的废品,包含若干纸箱、麻袋,还有短路的电饭锅以及坏掉的显示屏。
张有志一边蹬,一边回想自己从年轻到不再年轻的生命历程。成家以前的他无忧无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常常看书看到昏睡过去,醒来喝点白开水继续看书。隔壁的大婶看不过他每日沉迷书籍无法自拔,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赵大娟,赵大娟父母早逝,但是勤劳踏实,就是脾气太火爆,骂退很多来相亲的人。她刚进张有志家,就把张有志骂了一顿,张有志没有搭理,更不反驳,任由赵大娟把自己说的一分不值。张有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赵大娟问自己像不像颜如玉,张有志眯着眼睛看着站在光影里的赵大娟,他下意识想说一点也不像。可大自然的滤镜混合着懵懂的缺爱又渴望爱的心理,让张有志没有直接否认,而是说:不知道。张有志没有见过颜如玉,当然无法回答赵大娟像不像颜如玉这样的问题。
在赵大娟看来,张有志和那些只会种地没有见识又大男子主义的人不一样,更重要的是张有志身板瘦弱应该打不过自己,她清楚记得她妈几乎就是被她爸打死的。就这样,张有志捡了一个漏,他家荒了好多年的苹果地在赵大娟的拾掇下重新结出了果实,还结出了张鲲鹏。从此张有志安心在家种田,直到儿子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张有志解放了,他离开了原本就不爱的田地,接下来张有志该干啥?还没有想好,老伴赵大娟就病倒了。
为了给赵大娟治病,张有志再一次来到城市。与二十年前不同的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也没有去工地。张有志花400块租了一个地下室,上一任租客是一个搞废品收购的人,临走时留下了自己的三轮车。继承了三轮车的张有志开始游走于附近几个小区。他在前面骑,老伴在后面推。张有志说赵大娟不要跟来,赵大娟说自己是病了又不是废了,张有志只能随她。
六月的一天,天气闷热,赵大娟昏迷了再没有醒来。张有志办理完老伴的后事,回到那个地下室,他打算把那个三轮车留给了下一任租客,反正在张有志心里,三轮车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他。
张有志离开前,决定最后骑一次三轮车。今天的车骑得真轻快,好像老伴还在后面扶着废品山,推着他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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