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山路越难走。前边的路还有青石铺着,后边的便是上山的人们用脚踩出来的黄泥路,天下过雨,路面又湿又滑。山路一侧靠着山体,另一侧是陡坡,路上时不时还会冒出大坑,那是山上的野猪拱出来的。我万分小心地走着,生怕滑下坡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来到了一个三岔口前,一条路向前通往另一座较矮的山头,另一条路径直通往山顶,上面布满雨水冲刷下来的碎石。大山回头看了我一眼,说:“踩我踩过的地方,踩稳了。”说完,他手脚并用,像猴子似的往上爬去。我也是在山林间奔跑着长大的孩子,爬这种山路不算难事,但终究熬了一夜,大概爬了有十几分钟,我的手脚开始酸软。在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我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去,只听得被我踩落的碎石哗啦啦得向下滚落。
碎石下面原来是个岩台,我用脚跟在周围踹了踹,大大小小的石头纷纷滑落,露出暗红色的岩面来。那岩面上有个篮球大小的洞,里面透着蓝光。
“大山,大山。”我急忙喊道,“快来看看。”
大山攀着一颗松树,向下望着我,没有说话。我小心翼翼地爬到岩洞前,俯身朝里边看去。那个洞几乎是垂直的,洞深处冒着蓝光,看不清里面的东西。我抓起一块碎石扔进洞里,竟然传出清脆的敲击声。
“里面不会有宝藏吧!”我兴奋地喊道。
“快走吧,山要动了。”
“我们先看看这洞里有什么吧,你掰一根长一点的树枝给我。”
“你看上面。”
我抬头看去,只见那蓝光比之前更加明亮了,而山顶也近在咫尺。
哒哒哒、哒哒哒,我听见类似公路施工队用机器凿山时的声音,洞里的蓝光突然开始闪烁,脚下的山体也微微抖动起来,碎石像水流似地往下淌。
“快走!”
大山跳到我身边,抓着我往树丛里钻。我们脚踩树干,用身子和脑袋硬生生顶开茂密的枝叶,迅速往山上爬去。不知不觉间,眼前豁然开朗,环顾四周,我们已站在山顶上了。我原以为,山顶会是一个只有几平米的“尖儿”,没想到上面竟挺开阔且平坦的。我找到村子的方向,向下望去,开始想象自己正站在平时眼里所见的哪一部分。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登上一座山的山顶,我想大声呼喊,但夜色浑浊而厚重,好像能隔断声音,让我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转身看向另一处,一座又一座山头,自我脚下起,沾云带雾,像一个个浪头,连绵不绝,流向远方的星空。
突然,大山紧紧抓着我的手,说道:“来了!”
“什么来了?”
话音刚落,山动了起来。
千年前的李太白曾做过一个梦,那梦里“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而我当晚的所见所闻,大概可以和他的梦相媲美。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24/6/27 9:55:40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