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也不能把他爹留在家自己出门去找医生,等收拾完地上的一片狼藉,大致能让人进门的状态,太阳已经挂在西边天上了。春生紧赶慢赶,一路祈祷,医生一定要在家,千万别是去其他村社出诊了。到了场口上,有人赶着一群鸭子往家走,老远就喊春生停下来,让鸭子先走,别给惊散了。春生满头大汗,站路边等鸭群一摇一摆踱过去,周围村庄已慢慢升起了炊烟。
春生急忙忙赶到药店,远远的就看见药店关门闭户,心里说不出的着急。药店隔壁家开了一道小门,有人搭了一根板凳坐着乘凉。春生上去问:大爷,药店关着门,医生是出门了,还是在街上什么地方打牌呢?大爷耳背,半天没听清春生说啥。春生比划了半天,大爷终于听懂了。让春生给医生打电话,药店门口就有电话。春生一下窘迫得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他哪有钱买手机啊,给他爹买药,加上父子俩必要的生活开销,每月的低保金都接不上趟。前两年扶贫,帮扶他们家那个单位想给他买个手机,他很心动。但是一想到,每月话费最低标准也是8元,打一个电话得多少钱,手机充电,电费不得又增加。最后还是让人家给换成了鸡苗,小鸡可以放养,自己在外面啄点虫子吃点草,下了蛋还可以卖钱,偶尔还能给他爹改善一下生活——春生想了想,还是去药店拍门试试,万一在家呢。春生一边拍门一边喊:医生,医生……
大爷疑惑地看看春生,好半天才弄明白,原来这个小伙没带手机。大爷伸手从兜里摸出自己老年机递给春生,哪知道春生连手机怎么用都不知道,干脆自己打给医生。春生看着大爷开锁拨号开免提,只听那边嘟嘟响了两声,就听见一声喂,大爷忙递给春生。春生立即捧着手机恭恭敬敬喊了一句,医生。医生一听不是邻居大爷的声音,知道是找他看病了。就让春生在药店门口站一会,他去邻村出诊,这会正在回家的路上。春生赶紧报了是谁,医生一听是他,知道是给春生爹看病了。就让春生往家里赶,他也往春生家里走,路上就可以会面。春生忙还了大爷手机,连声道谢。
等到春生走到邻村和自己村交界处,医生骑着电动车已经等在那里了。那一轮夕阳就在医生身后,把医生和电动车衬成了一副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