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害怕地融化着,一滴一滴钻进看不见黑暗的泥土里。冰花凋零,绒绒绿草舞动着身体,草香四溢。小图动了动身体,歪了歪脑袋,得救了。“叮铃铃”穿着春雪,戴着夏日,手腕上攀着七彩花。
她说,她在说着,她说话的声音婉转清亮。
她说,她又在说,她的嘴巴一开一合。
小图听见那是他自己眼睛发出的声音,清晨黄鹂的喃喃轻啼。
小图问:“你救了我?”
她说:“你救了我。”
小图说:“你是谁?”
她回答:“你是谁。”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7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小图从暖乎乎的被窝里伸出手,尚未睁开眼睛,大脑已飞速运转。原来是梦,“叮铃铃”真是奇怪的人。而爸爸已经不耐烦,他西装笔挺的样子,很威武。爸爸说:“给你五分钟时间洗漱,六分钟时间吃早饭,四分钟时间打理自己,五加六加四小于二十,就二十分钟,车里等你。另外,水煮蛋要吃蛋白,这是命令。”小图穿上衬衫和小西装,不忘行着注目礼说:“yes,sir。”
很快,车里的爸爸看见了小图,他又看看手表,很满意。
小图优雅的坐进汽车里,感觉非常热,不一会儿功夫,小图就抓歪领带,热气从脖子里溜出来,汗珠顺着耳朵又流进去。“爸爸,你等我的时间,为什么不开空调?天气预报说今天24至35度,现在是早晨,气温较低,预估数值28度,人体活动温度加2度,汽车属于密闭室内,你没开车窗加2度,现在32度,热度已经开始影响我的身体机能,汗流浃背的体验感并不好 ,状态不舒适无法开启适合的学习状态,你送我去学校的路上,需要行驶20分钟,这20分钟希望您能及时调整。”
爸爸从善如流,车里凉爽起来。
学校门口矗立着一棵高大的歪脖子树,枝繁叶茂。老校长喜欢站在树下,望着孩子们。小图也是在树下认识的小雪。
那是深冬,小雪下了一窝崽,细数有五只,个个憨态可掬,都像妈妈,通体黑白相间的花纹,它们在细密的叫声里互相亲昵着、玩闹着、直到小图的出现。外来闯入者小图,轻松打破了这份和谐。
小图说:“榕树上了年纪,你们真吵。”
小雪说:“喵。”
小图说:“我的新家很新,不怕吵。”
小雪说:“喵喵。”
小图说:“你叫小雪,你的孩子叫雪娃娃。”
小雪说:“喵喵喵。”
流浪的小雪,流浪的雪娃娃。
小雪没有跟小图回家,老榕树下老校长的身影出现的越发频繁。吃的,喝的,老榕树变出一样又一样它的生活必需品。小雪再也不会对靠近的陌生人警惕,它越来越平和,温暖,有时平淡至极。岁月流淌,只是简单的道别,雪娃娃们相继离散。
小雪爱着雪娃娃,爱送来希望和生活,活下去,活着的爱,穿越身体的桎梏,带来慰藉。
小雪说:“喵……”
我一岁的时候,一只三花猫路过老榕树,那时,树下是我的家。鞋盒虽然小,却足够遮风避雨。三花猫整条后背呈现黑色,四肢雪白,它像背着巨大的行囊,穿着春风和阳光,它问我,去寻找河流怎么走。它的胡须光亮,眼神坚定。我告诉它怎么走,它说,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走。我说,想。于是我们一起走。
那是我许多次路过河边的偶尔一次,那次河水温热,河里的卵石圆滑,我们坐在河边一个晚上,静静的看河水流淌,我不知道它是来自哪里的三花猫,也许是北方,也许是南方。它说它喜欢溪流,山涧,湖水。
它说:“喵喵。”
它在说:“这条清澈的河流,这里一切流动的元素都在往前走,只有你踏进河里,像这样。”随后它跳跃进河流中,玩弄河水,追逐四溅的水花。“像这样,你也会往前走,不会被遗忘。
”你想跟我走吗?”我说,想,于是我们穿过河流去了更远的方向。
那片树林很黑,半夜下起雨。它用身体挡住我,用带着三花标志特有的脸颊贴近我,它的身体像河水,它没有再喵喵喵的和我诉说,我们拥抱在一起,它整夜拥抱着我。
它后来和你道别了吗?
它不用道别,它已经用一整夜的拥抱竭尽力气爱我。三花猫,它爱我,就像我爱日出时金色的大海,爱榕树下盛开的桔梗花,爱着每一个逝去而又复始的夕阳。它给了我生命中不平凡的河流,树林和拥抱,最可贵的,它给我留下五只雪娃娃。
小雪又开始喵喵喵。
我是小图,小雪的孩子们长大了,我决定去领养小雪。爸爸说养小动物要有爱心,耐心,细心。我在家思考了一整天,并打算把如何领养小雪的计划和爸爸详细说明。从如何带小雪回家,怎样安排它的饮食起居,到之后的生活学习如何协调等。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说服爸爸,顺利带小雪回家。
我去超市买大米,爸妈说多买些大米,如果大米没有了,就买面粉,小麦粉之类的,或者面条,方便面也可以。给我拿上平时不用的帆布袋,帆布袋很大,有平时的大号超市塑料袋两个那么大。我身负巨任去采购,不敢去太远的超市,认为只要出了家门就会有病毒感染的风险,口罩,帽子,没有一样不被消毒过。当时酒精也是很难买到的,之前我一直有囤酒精的习惯,习惯用酒精擦一切可以擦的物品,桌子椅子,厨房。每次看广告说很多清洁用品清洁力有多强,我总不屑,嗤之以鼻,我认为酒精才是最好的消毒物品,我的这一习惯在那时的当下,起了很大的稳定作用。家里有两箱酒精,所以出门,进门,只要是在屋子外面的空气里沾染过,就一定要用酒精喷洒的。我把自己用酒精处理过之后,很放心的出门。走到小区门口,保安问我出去做什么,我说采购物品,之后把发的出门证给他看。之前出门只是看看认识就可以,现在要在出门证上盖章,要知道你出去了几次回来了几次。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我也紧张。盖章结束,写上时间。我就直奔最近的超市,但我去食品区就呆住了,大米货架上的米袋子里只有空碗,别说方便面,就连薯片饼干等零食区里物品也不多,整个超市像被洗劫了一样。我只是看了几眼,就立刻出了超市,直奔下一个最近的超市。附近的大超市并不多,小超市到时数不胜数,可此时小超市的门都关着。只能去最近的下一个大超市,平时开车时,总会担心路口会不会钻出行人,这次开车,马路上空空荡荡,完全不担心自己车技。下一个超市很快就到了,米面粮食都有,甚至连84消毒液也有。兴奋的我,把手推车给塞得满满的。出门结账的时候,收银员见怪不怪的说:“我们这里不会断货的,你也不用买这么多,用不掉也浪费。”我当时心里真心佩服她的淡定,我做不到,结账也没看金额,能有货算不错了。回去的路上也很顺利,把物品给爸妈的时候,他们脸上也都欣慰了不少。这次采购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最惊险,最刺激的采购之旅了。进门的时候,消毒措施也没有少,先是外套用紫光灯照,然后是酒精的喷洒,都处理妥当了,妈妈才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们小区也开始抢购物资,最先出现断货的是大米,84消毒液。前几天看微信群里在聊天,说及最近的消毒液很畅销,每次去逛超市,消毒液架子上空空如也。当时看见他们闲聊并没有特殊想法,直到某天流言四起,封城了封城了,封了哪座城?武汉封城了,千万级人口的大城市居然一夜之间就被封城,后知后觉的我们被震惊着,开始关注病情,是什么病情,怎么回事?这时回想起来,才知道前几天的不对劲是早有预兆。紧接着是各种铺天盖地的消息,死亡了多少人,每天增加多少人,紧跟关注新闻的我们,紧张着,害怕着,会不会明天我们这里也会有病情呢?据说现在医院也是人满为患,很多不知道是不是病的病人都堆积在那里。事情有些超乎预料的可怕,几天时间的发酵,似乎封城也并没有彻底好转,只是将病毒控制在特定范围内,紧接着国家管控措施出现,往年,只在抗洪时期才能在新闻里看见的官兵们,出现了。以力挽狂澜的姿势稳定着人民战胜疾病的信心,又以铁的纪律和不怕牺牲的精神,感染着战斗中的武汉人民。旁观者的我们看着,也能感受到惊心动魄,特别是新闻里的医院。那是战场,无声的硝烟,正击碎许多人的意志。虽然病毒很来的猛烈,怎么攻克和抵御它也在紧张的研究中,后来钟南山院士来了,他带着大家的希望,用正确的防护方法和简单的自救知识,教会大家,在医疗资源紧缺的条件下,怎么能保证自身的最大存活率。后来才发现,其实这种病毒也有一定的自愈可能,有些人症状并不严重,喝水,大量的水,再依靠自身免疫力,有部分人是可以自愈。对于不在武汉的我们来说,生活也受到很大的影响,那时候临近春假,春假之后的很多天,我们都没有上班,虽然没有明确规定说居家隔离,但我记得大概休了20多天的假期,上班的第一天,路上也基本没有行人,连车辆都很少。我们进公司的第一天就是互相询问,你去过哪里?去外地了的话,就不要来上班了吧。大家都害怕你偷偷去过外地,回来却不说清楚,为了上班万一感染上病毒,全公司都要跟着倒霉。那时候的新闻铺天盖地的,说什么的都有,比如在公司被隔离的等等。
安康码有不同的颜色区别,绿色就是安全的,黄
色就是危险的,红色是隔离区,哪怕路过的都不行。当时我们城市有很多小黄码,小区里查安康码很严格。某天下班路上快到小区的时候,发现家对面一条街道都被铁皮封起来了,顿时感觉情况不妙。着急的往家赶,进小区的时候,保安并没有说什么,但我看他的眼神,也是深深的担忧。到家之后就开始看微信群里的各种小道消息,有的说我们小区对面的一家饭店查出来有问题,是密切接触者去过饭店吃饭。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大家都在群里炸锅一样各种讨论,我看着也开始害怕,不会明天就隔离整个小区了吧,如果真的隔离,上班是其次,还是更怕密切接触者会在自己小区,不知道是路过的还是附近居民。看着微信群里的消息各种版本的都出现了,有的说,是一对情侣在对面饭店吃饭,其中一位发烧去市医院被核算检测查出来了,有的说,不是情侣,是一对母女,女儿被检测出阳,母亲还在家里,去了饭店吃饭。现在重点就是饭店吃饭的时候,有没有同时在吃饭的,饭店的老板和工作人员都怎么样了。更晚些的时候,还听见警车的声音,警车的鸣笛声在我们附近响了很久。微信群里又开始新一轮的炸锅,很快,视频文件就发出来了,十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搀扶着看不出性别年龄的人左进警车里。大家都很好奇,如果是感染了,不是应该被送上救护车吗,为什么会是警车来接人。有人说,她是隐瞒不报,自己女儿三天前就开始发烧有症状,一直在家里买药治疗。现在女儿严重被送到医院才东窗事发。总之那段时间,都不能发烧生病,只要是发烧哪怕是低烧都不能自己扛着,要去医院做检测,但是谁敢去呢,不去可能并不是,去了就真有可能被感染上。
第二天,果然我的小区就被封锁住。门口的自动门变成了铁皮门,说一切安排听从指挥,接下来就变成了在家居家隔离的痛苦日子。那时候没有规定一定不可以出门,但是没人敢出门。隔离了三天,很快我们就被解封了。具体的情况我也没有去了解,真被隔离的时候,没什么心情去关心那些八卦了。
当我重新能上班时,老板让我再休息几天再去,大概怕我隔离的还不够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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