艇仔粥,在没吃过以前还以为是以盛粥的容器而名,以为是用小船形状的碟子来盛的,后来才知道是与出处相关。其实不过就是鱼片粥而已,最早来自于渔家人,后来才流传开去。
于是心心念念就想去船上吃一回,想看看船上风味与陆上的到底是不是一样。
那年重阳节,一群年青人约好去爬山,晚上下来后再去江边烧烤。经过一夜烟熏火燎,嗓子快要冒烟了,眼睛睁不开,找了个账篷就想钻进去睡觉,这时,几个小伙伴拉着我,指着江边一排排小船说:“哎,我们去吃粥吧!带你去吃真正的艇仔粥!”
身体里瞬间注入了半管血条,两眼通红却冒着光。传说中的“艇仔粥”吗?那必须走起。
后来才知,这片草滩之所以成为年青人烧烤的首选地,除了这片如茵的绿草外,绝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江边的一排渔船上的艇仔粥,烧烤完再去吃上一碗,几乎是所有烧烤客的安排。
我们走近时,天边已有一缕微光,有好几条船亮着灯,船身稍大,一盏小灯在前杆前摇晃,散着雾朦朦的光,灯下一块略宽的木板连接着岸,指引着客人前来。靠得近了,便能闻着食物香,江水的腥味混着新鲜吃食的鲜味扑鼻而来,让人愈发醒神。
隐约见船上有两、三张小桌子,挑着已有客人的船靠近,我们小心地跨过木桥,晃悠着入座。这会儿,船上打的夜网鱼正好收网,船家朝我们咧嘴一笑,“今天运气不错,收上来一条大黑鲩!”
鲩鱼就是草鱼,鱼身较大,一般都有七、八斤以上,肉厚且紧致弹牙,以往只吃过网箱养的,还没吃过江边现捞的呢。于是大家都说试试,只有我想了想,还是选了鲮鱼。鲮鱼才是真正散养,一网上来最多的就是鲮鱼和鲫鱼,大小不一的,虽身小多刺,可这种鱼就算养两年也长不大多少,日子足够,吃起来更鲜甜。
坐在船上,江风习习,船身轻晃,看着米粥在大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恍惚中有“家”的感觉。疲惫的客人们,不约而同摊长了双脚伸懒腰,拉长一声“嗳”——
船家手下特别爽利,当即把大黑鲩剖了,顺手挑些个头稍大的鲮鱼一起片好,放点盐和姜丝、生油腌着,旁边再支几个小瓦煲,舀上大锅里的白粥,把腌好的鱼片放进翻滚着的白粥虾眼里,待热气再次蒸腾起便用竹筷轻轻拨开,洒上少许葱花,前后不用几分钟,新鲜出炉的艇仔粥就在眼前了。
瓦煲离火后还能发挥好久的余热,以至等一路端上来时才算真正熟透,在细滑的热粥里,鱼身完成了一生的使命,一片片地在滚烫中躬起身子,只保留脊中心最后一星点红。几许绿葱嫩姜簇拥着,默默地起着最好的陪衬,助鱼鲜完成最完美的催发。
烧烤了一夜的人们,眼冒绿光,顾不得烫嘴,直接就开动了,“嘶、嘶、嘶”声此起彼落。如此美食当前,饥肠辘辘的人如何经得起诱惑?形象这时候太不重要的,鱼粥就是要滚烫着吃才最滋味,勺子跟着煲沿轻轻刮着,凑前吹吹,按捺不住就往嘴里送,半含着“嘶哈、嘶哈”的,就着微冷的风,任身子轻晃,闭眼徐徐吞咽,舌尖卷起的鲜甜尚未完全入喉,手中勺子已急不可待地再次伸去……
不过最普通的一碗鱼片粥,或许是因为在摇晃着的渔艇上,或许是因为适度的疲惫,摇曳与故事搭配得相得益彰,也算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彼时只许江风佐粥,入祭五脏庙,抬眼远处山河,近处粼粼波光,时而有鱼在江面冒头,一碗艇仔粥,吃出了生的欢欣,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