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菖蒲
为了实现唐菖蒲切花自由,春天时买了十几个唐菖蒲种球,分盆种下去。种球种植还是有些讲究的,比如说朱顶红的种球要半露在盆土外面,而唐菖蒲则是要深种——因为唐菖蒲长高后容易倒伏,地栽唐菖蒲有的能长一米多高呢。
不过我没有把唐菖蒲种球深种,而是剥去外面老皮后浅浅埋进土里,隔几天看看,果然没多久就唐菖蒲种球发出新芽,伸展出绿色的叶片。随着唐菖蒲逐渐长高,一层层往里面加土,这样总能预防一下倒伏吧?
唐菖蒲长得很快,我也不再往盆里添土,每天看一眼,浇水、施肥晒太阳一样都不能少。随着唐菖蒲越长越高,又买了花架支撑起来。
听说唐菖蒲要长六七片叶子时才开始开花,数了数,三四片叶子的都有,还发现一棵有五片叶子的唐菖蒲,瞬间觉得切花自由有望了。
说是切花自由,实际上是舍不得的。别说盆里种这么几棵,就算是地栽一大片的,也舍不得。自己辛苦养大的花,到底是和在花店里买的鲜花不同,怎么舍得辣手摧花呢?
喜欢花,喜欢到恨不能掐下一朵来。可若是真的动手去掐时,偏又舍不得。开在枝头的花总比折下来的花更有生命力,更何况那可是自己从小小一棵养到大、养到开花,在我心里和养个女儿也差不多了。
少时家里菜园也种过不少花,虽然都是普通品种的花,开花却能如一团火般热情,不争奇也斗艳。春天时也在野外折过杏花带回家,CHA在空酒瓶里用水养着,轮到园子里的花开时却舍不得折下一枝了。我自己不折,家里的小侄子更不会去祸害我的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每次小侄子到处扑腾的小脚刚想往花田里迈时,只要旁边有人喊一声:那是你小姑的花,就吓得立马收回脚,掉转个方向。当花开了时,小侄子也自觉长了记性,不再往那边去。
小侄子和我年纪相差不大,我们从小一起相伴着长大。如果说四年一个代沟的话,小侄子和我是没有代沟的,虽然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我一直都觉得,同龄男孩儿女孩儿小的时候,似乎女孩儿个头长得格外快些。
彼时我比小侄子高半个头,所以在他面前还是可以摆摆姑姑架子的。只是摆摆架子,还是花架子。家里唯二小侄子害怕的人,一个是他爸爸,另一个就是我爸爸。不过我总觉得他可能是因为惧怕他爸爸,所以才害怕我爸爸,因为他爸爸长得太像我爸爸了,简直就是一个模版不同年代的翻拍。
侄子小时候就是个典型的熊孩子,能熊到什么地步呢,他曾经拿根柳条抽死了几只邻居家小鸡。没错,就是那种黄绒绒的、很可爱的、没有一点攻击性的小鸡崽,原因是老母鸡咬他了。搁现在来讲,这样的孩子就有暴力倾向了,不好好教育哪行?
小侄子的爸爸,我家大哥的教育方式就是,揍他,狠狠揍他。揍完一顿再让他脱光了上衣跪在院子里,拿根柳条狠狠抽他。
或许大哥并没想过棍棒之下出孝子的说法,只是气急了的老子教训熊儿子。这样的打小侄子从小就没少挨,不过小侄子的暴力倾向似乎也是这样给打没了——或许也不是暴力倾向,只是熊孩子做出来的熊事,家长能下狠手及时管教问题不大。
小侄子长得很好,真诚善良又热心肠——虽然学习不太好,这是大哥用棍棒也打不出来的好成绩,大哥也无可奈何。
我读高中时,需要坐客车去县城里。每次去客运站坐车,都是小侄子骑自行车送我,那时候我才发现小侄子长大了,长成一个比我还高出一头的少年。
那年他送我去坐客车,在车站遇到初中时的同学,一个挺有八卦心的男同学。他瞄了一眼跟在我身后的少年,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笑,迟疑半天才问我:“你对象?”
我赶紧解释:“这是我侄子。”亲的,之后很长时间都后悔忘记加上这一句。
的确是亲的啊,又不是杨过和小龙女,所以很不想别人误会。
时光流转,昔年的老宅早已不知转了几手,昔日眉清目秀的少年也已长成热情开朗的东北大汉。偶尔小聚时,还会提到小时候的事儿,提到那些花儿,那片花田。每次说起时,那么大个儿的汉子还会委屈地说一声:小时候我爷就偏着你,别说你的花儿了,连你的抽屉我都不敢碰,我就笑。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和小侄子疏远的,大概是初中?还是距离更远了些的高中?总是人长大了,再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彼此似乎也没有小时候的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