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少年（1）
清晨的渌水河畔，来河边洗衣淘米的妇人们刚刚散尽，奔腾的渌水河也慢慢安静下来，只有细嫩的柳枝在水面上轻轻摆动，仿佛逗弄水中游鱼。
一个粗布衣裤的少年半蹲在河边，双手聚拢，捧起一大捧水扑在脸上。扑噜噜，河水湿了少年清俊的眉眼，也湿了少年半边黑发。
青山、绿水，还有她的少年郎呀。
柳叶儿飘摇，从柳树上落下来，落在少年人的头上，落到少年人的发间，再垂落到少年人的肩头，最后才不舍地落在水面，漾起一个很小的水花儿，像少女颊边浅浅的梨涡。
泼喇喇一声水响，少年偏头望去，只见一条大鱼从水里蹦出来。大鱼在半空中打个了旋儿，似乎有那么一息的时间还停滞了一下，就又扑腾一声跳进水里。细碎的水珠落在水面，激起的细小涟漪又被大鱼这一跳搅散。
水面一片波光粼粼。少年墨黑的瞳眸一亮，迅疾甩去身上衣裳，露出劲瘦的上身。少年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去追那条想要溜走的鱼。
柳枝轻摆，似是欢喜，又似是懊恼。那是她的少年郎呀，怎么总是被这条鱼怪戏弄，可恶！
柳枝似是往水里沉了沉，枝条也用力摆动了几下，水底的泥沙被柳枝搅动起来，水面渐渐混浊。终于一尾半尺来长的红色鲤鱼浮出水面，鱼尾巴还不愤地甩了几下跟着漂浮起来的柳枝。
“小气，不就是逗逗那个傻小子嘛，这就护上了。”
红色鲤鱼游到柳荫底下，慢慢地一个模糊的影子浮现在绿色的枝叶间。
“你这条鱼怪，当心哪天被抓去烤了吃。”清脆的声音像是叶间黄鹂。
“就这些愚蠢的人类？”红色鲤鱼不屑地甩甩尾巴，它都在这条河里修行几百年了，还不是一片鱼鳞都没掉。就上次来捉它的那个什么山的道士，说什么法力高强，还不是被它压在水里灌了个水饱。要不是怕杀人误了自己的修行，都想把他留下来在这渌水河里给它当个鬼仆了。
红色鲤鱼尾巴轻轻一挑，一缕长长的发丝被它挑出水面，然后是一张惨面惊惧的面孔。
是个女水鬼。
“真是晦气，快滚！”红色鲤鱼尾巴向下一拍，一声惨叫传来，声音已经飘向远处。
“如果是刘楚怀呢？”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柳枝在水面摇起片片涟漪。
红色的鱼尾僵了半刻，又使劲儿摇摆起来，像是一架小型风车，摇得河水哗啦啦啦直响。
“算他狠。”
红色鲤鱼不愤地吐出一串泡泡。那个邪门的小子，也怪它轻敌，故意从水底浮上来戏耍他，结果还真被他一把抓住。真是一把就抓住，那小子的手有多大的力道，它可是真正体会到了。那次它差点被他掐死。它可是修行了几百年的鱼精啊，要不是当时这小柳树妖轻轻拂了一下，捂住少年的眼睛，它也不可能趁少年分心时逃过一劫。
红色鲤鱼有些担心地往河里看了看，少年已经潜入河底，水面上冒出一串气泡。
那条鲶鱼精是它手下最机灵的一员大将，所以才会派它出来戏弄那个少年郎。
“哼，休想抓到我们家小年年！”红色鲤鱼整条鱼身都沉进渌水河里，只露半个鱼头。
泼喇喇又一声水响，少年举着一只手从河水里露出头来。
“这么小。”看着手中巴掌大的小鱼少年有点失望。他慢慢游回岸边，坐在妇人们经常洗衣的青石上，低头再看那条还在拼命挣扎的小鱼，然后手一扬把小鱼抛进河里。
“这么小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去吧去吧，等长大些我再来吃你。”
少年少双手扑噜去脸上的水，然后整个人就像一件衣服那样平摊在青石上，让已经升到头顶的阳光曝晒。
“还不去找你们家小年年？”清脆的笑声似是叶间黄鹂。
“等着瞧，下回让你在水底闷上半个时辰。”撂完狠话，红色鲤鱼沉进水里，悄无声息地游走。
柳枝轻摇，柳叶在水面拨起一串串涟漪，一直漾到少年脚边。
这是她的少年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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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22/11/19 21:08:45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