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树】种树种歪了，结果种成瓜瓜蔓蔓了，方证老秃你凑合看吧 - [ 书剑风云 ] - 五月吧论坛

我小时候，经常光脚在山上跑啊跑。或是搂柴，或是割草，或是放猪，后来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也可能是放牛。因为允许农户自己家养牛了。

在夏日午时最炎热的时刻，满山遍野跑的原因，大多是因为捉蚂蚱。因为那是养小鸡的季节。小鸡才长到巴掌大，翅膀上刚刚开始扎翎毛。平时又没有都是靠小鸡自己漫山遍野跑着捉虫子，啄草芽。哪只小鸡生病了，没法自己跑出去刨食，就需要我漫山跑着捉蚂蚱喂它，希望它能返醒（垂死复活）过来。当然，没有救回来的时候居多。毕竟那是小鸡病了，其实是需要吃药的，而不是塞几只蚂蚱开个荤就能保得了它的命。

每次有小鸡不幸去逝，年幼我的总会忍不住号陶大哭。一户农家，喂几只小鸡，等小鸡开始下蛋，拿集市上卖了，可以换成日常需要的油盐酱醋和点灯需要的煤油。当然，我和姐姐上学要用的作业本铅笔橡皮擦墨水啥的，也都要从卖鸡蛋的钱里出。可以说，把小鸡养大，养到下蛋，是家人能够吃得起盐、吃得起醋的希望，也是晚上可以点燃一盏煤油灯让我看会儿小说的希望。

所以在当时，对于大多数农户来说，“鸡屁股银行”是一个很流行的说法。“鸡屁股”三个字虽然很粗俗，可是每个人说起来都很自然，而且都很认真很崇敬。因为，它确实是农民们赖以生存的必不可少的一项重要收入来源。

所以，那时候的我成天光着脚漫山地跑。所以那时我的脚底板上，从来没有挑干净刺棘——或者蒺藜的断刺，或是洋槐的葛针。印象刚上小学前两年，我几乎每天都在捧着自己的脚挑刺。因为这个，妈妈不得不给我自己专门准备了一根缝衣针——专用，专门让我给自己的脚挑刺用。

当时对于一户农家最多养几只鸡，是有规定的。具体我们家可以养几只鸡，我不记得了。反正我记得大队治保主任在开会的时候讲过，有些个人家，养鸡个数超过了规定，不要以为党不知道！只不过党不和你们计较罢了。开完今天的会后，凡是超过规定的，赶紧自己处理。如果下次再发现你们家的鸡超过规定数，就不会客气了！到时候批斗你们，或者拘留你们，不要说我不讲乡亲的情面。

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记得，那次开完会后，我大娘，就哭着把自己家超额的几只鸡，抓着绑起来交给了大队，最后这几只鸡被葬在了谁的肚子里，我们不得而知。

而我们家，妈妈是个非常“仔细（方言，形容过度节俭）”的人，她不愿意把我们家辛苦养大的母鸡，平白地送给大队干部们，让他们用来下酒。所以开完会后，她赶紧回家，把我们家超指标的鸡抓起来，用一个箩筐装着，上面蒙上一件破衣服，让我赶紧送到外婆家去。

当时天已经快黑了。可是我也明白，如果不赶紧把这鸡送走，明天再被治保主任发现，不但鸡会被他们白白抓走，而且还可能连累妈妈挨批斗。于是我二话不说，挎起箩筐就撒脚丫子往外婆家跑，完全不成两只脚的脚底板上，都有好几处被葛针扎过，刺还没有挑出来，一步走一步疼。

那天，等我翻了三道岗，淌过两道河，来到八九里外的外婆家时，天已经黑了。当我说明情况，外婆没有说啥，但是当家的舅妈有点犯难了：我忽然送了几只母鸡过去，让她们帮助养几天……谁家也没有余粮啊。于是舅妈就劝我，在她们家住下，明天一早到集市上卖掉罢。

其实现在想想，舅妈的提议无异是最正确的。可是当时我年龄小啊，理解不了。我就记得妈妈对我说的，让我把这几只母鸡放在外婆家养几天，等风头过后我们再拿回来……现在舅妈的提议超出了我来时的预设，我不能做主。于是连夜，黑灯瞎火的，我不顾外婆的阻拦，又挎着装鸡的箩筐，往家里走……

夜真黑啊。远年有狼嚎，近处有不知名的什么东西在鸣叫。路过南坡乱葬岗的时候，实话实说，那里还有鬼火磷磷闪烁……

那天晚上，我不记得我是多久才到家的。我就记得，我一到家，叫开门进屋，妈妈问我怎么这么晚了还回来，为啥不在外婆家住一夜，我再也坚强不起来了，放声号陶大哭。哭声惊醒了哥哥、姐姐和妹妹，因为爸爸不在家，哥哥姐姐和妹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十分惊恐，姐姐和妹妹也大哭起来。最后，妈妈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哭累了，我终于在妈妈的哄劝下，抽咽着睡觉去了。第二天醒来，我发现，妈妈煮了好大一锅鸡肉，让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痛快地打了一顿牙祭。姐姐和妹妹都很开心，但哥哥的脸始终阴沉着。而我，也几乎没有从那鸡肉里吃出一点香味来。

后记：——本来，我是要和方证老和尚种树的，开头我写“我小时候，经常光脚在山上跑啊跑”，是想写一个酸文的。可能是心情原因吧，这个开头，我一下子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来，唠唠叨叨的，就写成这样了。方证老和尚不要嫌弃，我这是给你讲我的童年呢。童年，在人间……

等你种完一块儿申请吧。

主题：【青树】种树种歪了，结果种成瓜瓜蔓蔓了，方证老秃你凑合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