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小刚刚入职的时候,人有些腼腆。顶头上司安排他坐我旁边,让我照顾着点。我也不知道上司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个会照顾人的人,但是既然上司发话,我当然得照做。
于是,头一年,我在忙好自己的事后,总会关注一下他的工作进展。做我们这一行的,尤其刚工作的时候,加班是常有的事,几个大头头也在会议上几次三番明示、暗示我们年轻人要多加加班,理由是尽快适应工作节奏。第一份工作,总归想着做做好,所以那个时候经常晚上九十点才回去。
小刚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加班生活,因为我和他都是处在单身狗阶段,因此加班的日子里,我们经常能在单位附近的小吃店里看到彼此。
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吃饭。一开始饭桌上只聊工作,我和他说说单位的情况,他向我请教工作上遇到的难题。等熟了点后,能聊的就多了起来,我这才知道他有个女朋友,两个人谈了好几年,毕业后他留在这座城市,而女朋友因为家里的情况,回去工作,两人聚少离多。
作为单身狗,感情这个问题,我只能纸上谈兵。有的时候喝多了,他也说过,想辞职回去找女朋友算了,但是等酒醒了,想一想还是得接着干,毕竟现在这个社会竞争太激烈,有一份工作不容易。不过即便困难多多,小刚始终没有提过分手,女朋友也和他一样对这份感情很有信心。有时候吃饭吃到一半,他女朋友来电话,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情话绵绵眉来眼去,让我一个单身狗在旁边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我曾经和小刚提过,这样一直两地分居也不是个办法,小刚苦笑着说:“没办法啊,她家里离不开她,只能近距离照顾。”后来我才知道,小刚的女朋友家里就她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子,父母年纪大了,各方面都需要人照顾。起先女朋友说请个保姆吧,钱她来出,父母坚决不同意。父母当然也知道女儿有自己的路想走,就和女儿说不用回来,两个人虽然老了,也能照顾好自己,邻里也经常能搭把手,但是女儿放心不下,还是回去了。小刚非常理解自己女朋友的选择,他说:“中国人经常说百善孝为先,要是我家有这么个情况,我也会这么做的。”所以虽然两个人分居两地,可因为彼此价值观一样,感情一直很好。
我经常在新闻里看到很多工作后远离父母的事,他们不在乎父母过得好不好,不在乎父母能不能照顾自己。这个社会物欲横流,百善孝为先这个观点早就被很多人抛弃,别说孝敬父母了,没隔三差五问父母要点钱,就已经算很不错了,啃老族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这些人毕业后不肯上班,觉得上班太累,太辛苦,就仗着父母的疼爱天天在家里,没钱了就问父母要。他们不知道心疼父母,也不会去想父母上班累不累,他们只知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很逍遥。见到风里来雨里去的打工人,还会嘲笑别人的狼狈,一点都不明白,真正狼狈的是他们自己。所以小刚这样的人,我觉得很好,他们懂得感恩,知道父母的辛劳。这样的人,就算离乡背井,也是为了赚钱过更好的日子,他们没有忘记在家乡的父母,有了钱就会拿给家里。会问父母身体好不好,生活好不好,如果知道父母还在操劳,还会发脾气。他们用自己的双手打拼,珍惜每一粒米。
我后来见过小刚的女朋友。国庆的时候小刚没有回去,而是女朋友来这边和他团聚,爱笑,干活很利索。他们两个请我吃饭,算是谢谢我对小刚的照顾,只是饭桌上,可能太久不见,两个人亲密无间,搞得我光吃狗粮就饱了。
见过他们的相处后,我觉得小刚应该干不了多久。这是两个都恋家的人,虽然分开生活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可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没多久,小刚果然和我说他要回去了,我毫不意外,并送上了真诚的祝福。小刚离职后,我们的联系就少了,他过得很好,与女朋友很快结了婚,两个人一起照顾双方父母。其实小刚邀请过我去参加他的婚礼,只是我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出空来。
我曾经问过小刚,回去做个小职员,有没有落差。他说:“一开始肯定有,但是因为家人在,这些都不是个事儿,再说了,也不见得只能做个小职员。”
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