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沈凝紫，你要记得你欠我一条命。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紧紧跟随了沈凝紫二十余年，从那年活泼娇俏的少女硬生生地把自己熬成了中年妇人。揭开车上的帘子，城楼依稀可见。沈凝紫抱着手中的卷轴长叹了口气，阔别二十年的故地终究是又回来了。
沈凝紫第一个见到的人是画师妙手丹青宋括。宋括见到沈凝紫时吃了一惊，昔年的妙音娘子，此时已成为垂垂才矣的老妪，满脸的病色。宋括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说道：“阿姊，这些年你究竟过得什么生活？”
“总算我还着。”沈凝紫面带厉色说道：“我要进宫。”
宋括听罢身形一震，二十余年都未有沈凝紫的消息，今晨收到书信时着实一惊，满心欢喜地跑来见她。不曾想她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人。
“有些事是该做个了解。”
“可是……”
“没有可是，二十年的债了，该还了。”沈凝紫将一副画卷递到宋括的怀中，又道：“你还记得这个？”
宋括打开那副画，惊得连连后退，画卷落地之时亏得沈凝紫手快接了过来。沈凝紫将那画仔细地卷起来，爱怜地说道：“这画里有洛川的骨血。”
“阿姊，你这是又何苦？”宋括的双眉紧蹙，面带凄色。
“苦？哈哈……”沈凝紫放声大笑道：“若是能了结旧日恩怨，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阿姊。”
“你若真当我是你阿姊，明日就带这副画入宫。”
“我……”
那副画最终还是呈在了车离王的面前，年近五十的车离王捧着那卷画，日夜不肯离身。七日后竟昏睡不醒，宫中的御医束手无策。太后急出一场大病，车离王虽年近五十但膝下无一子嗣，左邻渊阿国一直蠢蠢欲动，若是车离王病重的消息一经传出，怕是整个国家都会陷入刀光剑影之中。
宋括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去找沈凝紫，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是宋括不曾想到的是，院中的桐花落了满地，青苔爬满石阶，似是许久没人居住过一般，明明一周前才刚刚来过这里。宋括惊得连连后退，问遍左邻右舍皆说这院已闲置十年之久，近期并未有人来过。
宋括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还未坐稳宫中便传来消息，说太后有请。宋括心知此事定是跟画卷有关，虽说送画一事当初做的极为隐蔽，但如今车离王昏睡不醒，太后要真心想查也不是难事。该来的总会来，宋括摇头苦笑，二十年了这条命也该还回去了。
当值的小太监将宋括领到一处门前，宋括不紧打了个哆嗦。“妙音阁”三个大字悬在头顶，这是昔是阿姊沈凝紫居住的屋。车离王好音乐，车离国人尽皆知。妙音娘子沈凝紫更是得车离王的厚爱，赐皇城北“妙音阁”以便车离王随时召见。
推开门，一切如同二十年前一般。屋中极简，一架七弦琴、一座屏风便别无它物。宋括面带凄色走到屏风前，屏风上画着一条巨大的金龙，宋括一靠近那条龙仿佛活了过来。双目透着邪异的血红色，似是要把人吞噬一般。宋括吓得大叫，只是那吼声像是被截断在嗓子里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中被恐惧占满。那条龙穿出屏风缠绕在宋括的身上，五脏六腑都似是被勒出体外。
就要宋括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那条龙似是受了极的惊吓，飞快地逃回屏风中。宋括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琴声也戛然而止，宋括坚起耳朵仔细倾听，那曲调他一生都不会忘记，是师兄洛川的《静心曲》。
“洛师兄。”宋括起身来到七弦琴旁泣道。七弦琴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宋括的错觉。只是那真实的画面感，又让宋括疑惑起来。坐在琴凳上，宋括挺直腰背，十指掠过琴弦，琴音起，赫然是刚才听到的那首《静心曲》。
曲终时屋门被一个小太监打开，进来的是当朝太后。太后虽已年近七十却丝毫不显老态，身着黄色宫装更衬托出威严。
“洛川。”太后盯着宋括说道。
我吗？宋括一时疑惑地盯着太后。一时见竟忘了行礼，太后身边的太监大吓一声“无礼。”这才将宋括从半梦中拉了回来。宋括行了礼，太后又道：“想不到昔年的妙音圣手如令竟靠吸食他人精血而活。”
妙音圣手洛川、妙音娘子沈凝紫、妙手丹青宋括二十多年前分别占据车离国乐坛、画坛的首屈，而今圣手洛川死于非命，沈凝紫不知所踪，只有自己苟且活了二十多年。
“臣为画师宋括，逆贼洛川二十年前已死。”宋括行礼道。
“哼。”太后冷笑道：“宋爱卿可曾听过《锢龙曲》？”
“太后恕罪，臣不曾听。”
“刚才那曲就是。”
“啊！”宋括惊愣，刚才那曲明明是《静心曲》，大哥洛川常弹定然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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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22/1/14 20:30:0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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