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深深锁春色,帘幕重重掩黄昏。
这偌大的后宫,亭台阁殿雕栏玉砌,卧桥廊曲落花流水。这是一座精心布置的花园,每一棵树都刻意修剪得恰到好处,每一株花草都必须生长得恰如其分。开花、落叶、岁岁枯荣,都有既定的位置、不变的时辰,都有必须遵守的规矩。雷霆雨露,风月光尘,皆是天恩馈赠,翘首盼沾几分。
残阳透过雕花窗格,斜照在梳妆台上。梳发别髻,描眉画黛,浅抿朱唇。望着铜镜中的容颜,一张张如娇花似水,若出水芙蓉。峨眉轻蹙,青丝幽长。皆言女子心,海底针,谁又知帝王心,今夜落谁家。
一更的梆子再次敲响,婢女走到近前告知君王今夜又不曾动过自己的牌子。凤袍紧束着芊芊细腰,皇后有些喘不过气来。乌拉那拉氏的荣光与显赫,担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入宫时尚是不谙世事的及笄少女,而如今对镜自照,望着镜中竟有些陌生的自己。温良贤淑端庄万方才能母仪天下,可这深宫的玉露风光,得有够深的心机够狠的手段才能多争得几分。百花争艳,我花开尽再无花。皇后是这后宫之首,她要给后宫立自己的规矩,可自己却更像被各种规矩困在这笼中的金丝雀。
翊坤宫内灯火通明,照亮着宫内金龙玉凤的装饰,窗幔帷帘尽显豪奢锦绣。年将军开疆拓土有大功于朝,华妃圣眷正隆。华妃喜欢鲜花,皇上便挑选各地进贡入宫的奇花异草赏于华妃,她将这些摆满整个宫殿,着专人每日精心伺候更换。她总说希望把春天永远留在这个宫殿,让鲜花的美丽始终留在身边。皇上刚刚又来宫中,陪华妃用了些点心说了会话。此刻华妃送帝王走到了院中,她银铃般的笑声随着帝王远去的背影而消弭,如花的笑靥隐藏着淡淡苦涩。天上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已经延伸出宫殿,还要往更远的宫墙之外逃去。那无限延伸的影子像极了她的恨,可她的爱没有归处,恨又能落向何方呢?
转过回廊,能听见永寿宫里传来的琴声。琴声悠扬婉转,似笑靥似长叹,似说不清的欢喜,似道不明的惆怅。永寿宫离皇上的养心殿最近,获封熹贵妃的甄嬛从碎玉轩迁进了永寿宫。刚从翊坤宫离开的君王,走进了这里,正听着熹贵妃弹奏的曲子。今晚,君王将在熹贵妃处入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只为卿卿性命。一路走来,明枪暗箭难防,披荆斩棘才能乘风破浪。
紫禁城里灯火辉煌,夜如白昼。而位处其中偏远处的存菊堂,只有几处稀稀点点幽暗不明的烛光,在夜风里摇曳不定。沈眉庄摩挲着手中的一支旧簪子,这是那年入宫召幸后,皇上送给她的礼物。宫中的器物是极好的,微暗的残光下依然能看出银簪上精妙的花纹脉络。簪子上刻的眉字已经被被摩挲得有些模糊,握在手心阵阵发凉,似要将这深宫所有的凉薄与无情融入其中。
晨钟响起,熹光透过珠帘,折射出亮光点点。整座后宫还沉睡在幻梦之中,帝王已经悄悄离去,余留寂静无声的宫墙庭院错落相对。她们又要梳起精致的发髻,换上华美的宫装,和那些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草树木一样,保持最完美的状态,扮演这座宫殿美丽的装饰。
朝堂的波谲云诡,宫墙的钩心斗角。在后宫嫔妃眼中,那些年轻美丽的女子都是来争宠夺爱的反派。在那些豪强士族心中,龙椅上那个定下“摊丁入亩”政策的帝王就是反派。而在观众眼里,在你眼里,谁又是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