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田
妈妈啊，妈妈，我不想死。
可它们的铁锹砸碎了我的脸，我掉了一只会流泪的眼睛，另一只，看到了鲜红的血。
我抓着一把泥土，湿湿的，暖暖的，我狠狠地砸向它们，可就像早上醒不来时做的梦，我没有力气了。
妈妈啊，妈妈，我不疼了。
泥土和稻杆落在我的身上，我闻到了稻子的味道。多好的稻子呀，可它吸饱了我的血，堵在我的鼻子里。
砰、砰、砰！我听见铁锹拍在泥土上的声音，听见它们的喘息声，听见渐渐远去的笑声。
蚂蝗吸着我的血，蚂蚁搬运我的碎肉，蚯蚓钻进我的耳朵里，地蚕在我的皮肤上漫无目的地爬着。地鼠来了，它挖开一个洞，站在洞口睁着漆黑的眼睛看着我。我已经我能看见点光，可那洞来自更深的地下。
我从我的眼睛里钻了出去，妈妈啊，妈妈，我死了。
我像雨水一样一点点渗出稻田，灵魂飘荡在埋尸地上，我看不见自己的身体。我被埋在田埂边，它们用杂草盖着浮土，任谁也发现不了。我哭了，眼泪直直得落下，像风似的，一遍又一遍穿过我的胸膛。
天黑了，我想去看看爷爷奶奶，可我的左脚深陷在泥土中。远处就是我的家啊，我哭喊着，只有山谷在回应我。
睡吧，睡吧，我埋头躺在地上，像一片飘荡在大海上的叶子，随波摇晃，身下是细碎的星光。可我还从未见过大海。
我又觉得自己像一颗大大的人形肥皂泡，参差的稻茬终于刺破了我的身子，我又渗回地里，看见了那具触目惊心的尸体。
老鼠叼走了那颗流泪的眼珠，我想去抓它，它却钻进洞里，不见了。我发起疯来，赶走身上的蚂蝗、蚯蚓、蚂蚁和地蚕。我抓起衣袖，一点点抹去身上的血迹，再用颤抖的双手，将破碎的脸小心翼翼地拼好，最后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眼眶。
可恶的老鼠！我把手伸进洞里，胳膊越伸越长，就像海贼王里的路飞。我抓到它了，可它咬了我一口，我痛得一激灵。睁开眼睛一看，我的身体还是和原来那样，破碎不堪，爬满虫子。我又哭了。
地上传来鸡叫声，我钻出泥土，清晨的阳光是蓝色的，像一片片的冰。
隔壁田里来了一头老水牛，它身上套着犁，我认得它。它好像也看见了我，冲我哞哞地叫着。
水牛啊水牛，你快点犁地，把我脚下的土翻开，让我去看看我的爷爷奶奶。
|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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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24/3/29 20:30:0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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